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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故人居所

晨雾中的青云观宛如仙境。宁采臣站在&#;静心斋&#;外的石阶上，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，思绪万千。昨夜与聂小倩的对话仍萦绕在耳边，那个关于魂魄融合的决定，让他既担忧又无力。

&#;宁公子，早。&#;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宁采臣转身，只见聂小倩已经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裙——青云观特意为她准备的常服。晨光中，她的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，脸颊有了血色，眼睛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。若不是知道内情，谁也看不出这具美丽的躯体里藏着两个灵魂。

&#;你看起来好多了。&#;宁采臣由衷地说。

聂小倩微微一笑：&#;白霓裳很安静...像是睡着了。&#;她犹豫了一下，&#;宁公子，关于昨晚我说的事...&#;

&#;我想了一夜，&#;宁采臣打断她，&#;无论你做什么决定，我都会支持。但在此之前，我们应该了解更多...关于白霓裳和玉明的真相。&#;

聂小倩点点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感激。正在这时，燕赤霞大步走来，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早膳的道童。

&#;两位早啊，&#;燕赤霞爽朗地招呼，&#;掌门师伯让我们用完早膳就去&#;明心居&#;——那是玉明前辈当年住过的地方。&#;

早膳是清淡的粥菜和山间野果。用膳时，燕赤霞告诉两人，青云子已经准备好了转世仪式需要的部分材料，但最终决定权在聂小倩手中。

&#;仪式风险很大，&#;燕赤霞压低声音，&#;魂魄融合从未在活...呃，在像你这样的状态下尝试过。&#;

聂小倩搅动着碗里的粥：&#;燕道长，如果成功...我会变成什么样？&#;

燕赤霞看了宁采臣一眼，谨慎地回答：&#;理论上，你会保留自己的记忆和性格，但同时拥有白霓裳的部分力量和记忆。就像...一杯清水里滴入一滴墨水，水会变色，但依然是水。&#;

这个比喻让宁采臣稍感安心。早膳后，一个小道士引着三人向青云观后山走去。穿过一片竹林，眼前豁然开朗——一座精巧的竹屋坐落在山崖边，四周开满野花，远处云海翻腾，景色壮丽。

&#;这就是&#;明心居&#;，&#;小道士恭敬地说，&#;掌门真人已在屋内等候。&#;

竹屋外表简朴，内部却别有洞天。前厅摆放着简单的家具，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，书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，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。青云子站在一幅女子画像前，闻声转身。

&#;来了。&#;他微笑着招呼，&#;这里就是玉明二十岁前居住的地方。&#;

宁采臣好奇地环顾四周，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。那些摆设、书画，甚至窗棂的样式，都莫名地让他感到亲切。

&#;这幅画...&#;聂小倩停在青云子身旁的画像前，声音微微发颤。

画中是一位身着淡绿罗裙的年轻女子，眉目如画，手持一柄长剑，英姿飒爽中又不失柔美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——明亮如星，仿佛能穿透画布直视观者。

&#;白霓裳，&#;青云子轻声道，&#;这是她二十岁时的模样，刚刚成为青云观最年轻的女真人。&#;

宁采臣凝视着画中女子，试图从那张陌生的脸上找出与自己相似之处。奇怪的是，除了眉宇间隐约的神韵，几乎看不出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。

&#;玉明和白霓裳常在此处研习道法。&#;青云子引着众人向内室走去，&#;后来...事情发生后，这里一直保持原样，连玉清子师弟都很少来，怕触景生情。&#;

内室比前厅更加私密。一张简朴的木床，一个书架，还有一个小型炼丹炉。墙上挂着几幅字画，其中一幅并蒂莲图格外醒目，上面题着&#;白首同心&#;四字，落款是&#;玉明、霓裳&#;。

&#;他们在这里私定终身？&#;宁采臣忍不住问。

青云子点点头：&#;就在锁妖塔事件前一个月。玉清子师弟其实已经默许了这段姻缘，只是...&#;他叹息一声，&#;谁也没想到会出那样的变故。&#;

聂小倩突然走向书架，从一排古籍中抽出一本看起来较新的册子：&#;这是...&#;

青云子面露惊讶：&#;我竟不知有此物！&#;他接过册子翻了几页，脸色骤变，&#;这是...白霓裳的日记！&#;

宁采臣和燕赤霞立刻围了上去。那是一个蓝布封面的小册子，纸张已经泛黄，但字迹依然清晰。青云子快速浏览了几页，神情越来越凝重。

&#;原来如此...&#;他喃喃道，&#;我们都错怪她了...&#;

&#;掌门师伯，上面写了什么？&#;燕赤霞急切地问。

青云子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将日记递给宁采臣：&#;你是他们的血脉，应该第一个看。&#;

宁采臣接过日记，聂小倩靠在他身旁一同阅读。开篇是些日常琐事和修炼心得，笔调轻快活泼，完全看不出是后来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血罗刹。随着阅读深入，白霓裳与玉明的感情逐渐明朗——他们在师长的默许下相爱，准备在玉明二十五岁生日时正式结为道侣。

变故发生在日记的后三分之一。白霓裳记载她随玉清子等人下山除妖，遭遇一只千年血妖。为了保护受伤的玉明，她主动引开血妖，被其毒爪所伤。

&#;妖毒入体，如烈火焚身...&#;宁采臣轻声念道，&#;师尊说无药可解，但我心不悔。若重来一次，我仍会为玉明挡下那一爪...&#;

接下来的几页字迹变得潦草，似乎是在极度痛苦中写下的。白霓裳描述妖毒如何日夜折磨她，更可怕的是，她开始听到脑海中有一个声音，引诱她释放内心的黑暗面。

&#;今日险些伤了小师妹...&#;一段令人心惊的文字这样写道，&#;那声音说只要吸食活人精血就能止痛...我绝不能屈服！玉明为我寻来&#;清心丹&#;，暂时压制了邪念...&#;

日记的最后几页揭示了最惊人的真相。玉清子起初确实尽力救治白霓裳，但在发现妖毒无解后，竟决定秘密处死她，以防她堕入魔道危害苍生。玉明得知后，连夜带白霓裳逃离青云观。

&#;玉明说他有办法救我...&#;日记的最后一页写道，&#;柳家有一秘法，能以血脉相连者分担妖毒。他打算...将部分妖毒引入自己体内。我坚决反对，但他说若我死去，他绝不独活...霓裳绝笔。&#;

宁采臣读完最后一个字，双手微微发抖。原来祖父玉明并非单纯地为爱牺牲，而是试图用某种秘法与白霓裳分担妖毒！

&#;柳家...&#;青云子若有所思，&#;难怪玉清子后来将玉明和白霓裳的孩子交给柳家抚养。他一定知道些什么...&#;

聂小倩突然按住太阳穴，痛苦地呻吟一声：&#;白霓裳...醒了...她在哭...&#;

宁采臣连忙扶住她：&#;小倩姑娘！&#;

聂小倩的眼睛瞬间变黑，又迅速恢复正常，如此反复几次后，她终于平静下来，但脸色苍白如纸：&#;白霓裳的记忆...太痛苦了...她看到日记后情绪失控...&#;

青云子迅速检查了聂小倩的状况：&#;血罗刹的怨气在减弱！看来得知玉明自愿分担妖毒，而非被玉清子所害，对她的冲击很大。&#;

燕赤霞翻看着日记：&#;这里提到的柳家秘法...会不会就是解决当前困境的关键？&#;

&#;柳家...&#;宁采臣突然想起，&#;我母亲就是柳家人！&#;

青云子眼前一亮：&#;不错！柳家祖上曾是医道世家，擅长各种奇术。宁公子，你可曾听母亲提过这类秘法？&#;

宁采臣努力回忆：&#;母亲去世得早，只记得她提过柳家有&#;血脉共担&#;的传说...具体如何操作却不清楚。&#;

&#;我们需要更多信息。&#;青云子当机立断，&#;燕赤霞，你立刻去藏经阁查找关于柳家的记载。宁公子，你和聂姑娘继续在这里看看还有什么线索。我去准备今晚的仪式——无论是否采用柳家秘法，我们都需要先稳定白霓裳的魂魄。&#;

燕赤霞和青云子匆匆离去，留下宁采臣和聂小倩在竹屋内。聂小倩走到床前，轻轻抚摸着简朴的被褥：&#;想象一下，百年前，玉明和白霓裳就生活在这里...读书、练剑、憧憬未来...&#;

宁采臣站在她身旁，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油然而生。他与聂小倩的相遇，冥冥之中似乎真有天意。

&#;宁公子，&#;聂小倩突然说，&#;帮我找找看，屋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...我能感觉到白霓裳在引导我...&#;

两人开始仔细搜索竹屋的每个角落。宁采臣检查书架，聂小倩则翻看床榻和衣柜。约莫一刻钟后，聂小倩在枕头下发现了一个暗格，里面藏着一枚精致的玉簪。

&#;这是...&#;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簪。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，工艺精湛，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
宁采臣凑近观察，突然胸口一热——玉佩又有了反应。他取出玉佩，惊讶地发现玉佩上的纹路与玉簪的莲瓣竟有几分相似！

&#;它们是一对的！&#;聂小倩惊呼，&#;看，簪柄上刻着字...&#;

宁采臣接过玉簪，在簪柄上发现一行极小的字：&#;赠霓裳，生生世世不相忘。玉明。&#;

&#;定情信物...&#;宁采臣心头一热。这枚玉簪承载着祖父对白霓裳的深情，穿越百年时光，如今落入他手中。

聂小倩突然身体一晃，眼中闪过一丝黑气：&#;白霓裳...她想让我们...&#;

话未说完，她抓住宁采臣的手，引导他用玉簪的尖端轻轻划过玉佩表面。令人惊讶的是，玉佩竟然一分为二，露出藏在内部的一张小纸条！

&#;这是...&#;宁采臣小心翼翼地展开已经泛黄的纸条。上面是几行蝇头小楷，字迹工整有力：

&#;霓裳：

若你见此信，我已将部分妖毒引入己身。柳家秘法需血脉相连者心意相通，方能在不伤及对方的情况下分担痛楚。我已备好&#;同心结&#;，今夜子时于老地方施术。万勿迟疑，此乃唯一生路。

玉明&#;

纸条背面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咒图案，旁边标注着&#;同心结&#;三字。

&#;同心结...&#;聂小倩喃喃道，&#;这就是柳家的秘法！&#;

宁采臣仔细研究那个符咒：&#;看起来像是某种契约，与冥婚契约有几分相似...&#;

聂小倩突然捂住心口，痛苦地弯下腰：&#;白霓裳...太激动了...她在哭喊玉明的名字...&#;

宁采臣连忙扶住她，却见聂小倩的眼睛已经完全变黑——白霓裳暂时占据了主导。

&#;玉明...我的玉明...&#;白霓裳的声音从聂小倩口中发出，带着百年的悲痛，&#;原来你不是被你父亲害死...是为了救我...&#;

宁采臣鼓起勇气问道：&#;白前辈，这&#;同心结&#;到底是什么？&#;

白霓裳——或者说黑眼聂小倩——抬起头，眼中的黑色微微波动：&#;柳家秘传的&#;血脉同心咒&#;...两人以血为媒，结为同心，可分担伤痛、共享生命...&#;她突然抓住宁采臣的手，&#;书生，你能施展此术！&#;

&#;我？&#;宁采臣愕然，&#;可我不会法术...&#;

&#;你体内流着玉明和我的血，又有玉佩为引，天生具备施展条件。&#;白霓裳急切地说，&#;我要你为我和聂小倩结同心咒！&#;

宁采臣更加困惑：&#;但这有什么用？你们已经共用一个身体...&#;

&#;不是我和聂小倩...&#;白霓裳摇头，&#;是我和你！&#;

这个出乎意料的要求让宁采臣瞠目结舌：&#;什...什么？&#;

&#;只有玉明血脉能承受我的妖毒。&#;白霓裳解释道，&#;若你我结同心咒，我就能将血罗刹的力量导入你体内净化...聂小倩的魂魄则能完全掌控这具身体！&#;

宁采臣脑中一片混乱：&#;那你会怎样？&#;

&#;我的怨念会消散，只留纯净的魂魄与聂小倩融合。&#;白霓裳的声音柔和下来，&#;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转世...而非夺舍重生。&#;

这个计划听起来比青云子的方案合理得多，但风险也显而易见——宁采臣要直接承受血罗刹的妖毒！

&#;宁公子，别答应她！&#;聂小倩的人格突然夺回控制权，眼中的黑色迅速褪去，&#;太危险了！血罗刹的妖毒会要了你的命！&#;

白霓裳的意识再次争夺主导权，聂小倩的面容扭曲起来，眼睛时黑时正常：&#;小丫头...你不明白...这是唯一三全其美的办法...&#;

宁采臣看着痛苦挣扎的聂小倩，心如刀绞。就在这僵持时刻，竹屋的门被猛地推开，燕赤霞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：

&#;找到了！柳家的&#;血脉同心咒&#;记载！&#;他手里挥舞着一本古籍，突然注意到屋内的异常，&#;怎么了？&#;

宁采臣简要解释了发现和白霓裳的提议。燕赤霞听完，脸色阴晴不定：&#;理论上可行...但宁兄弟，你能承受血罗刹的妖毒吗？&#;

&#;我不知道...&#;宁采臣诚实地说，&#;但如果有机会救聂小倩，我愿意一试。&#;

聂小倩——现在是她本人掌控身体——泪流满面地摇头：&#;不...我不能让你冒险...&#;

燕赤霞翻看着古籍：&#;根据记载，&#;血脉同心咒&#;确实需要双方自愿，且血脉相通。宁兄弟与白霓裳有血缘关系，符合条件...&#;他抬起头，&#;但风险极大。若施术者意志不够坚定，可能会被妖毒反噬，两人俱亡。&#;

竹屋内陷入沉默。最终，宁采臣深吸一口气：&#;我想试试。&#;

&#;宁公子！&#;聂小倩惊呼。

&#;但不是现在。&#;宁采臣继续道，&#;我们需要更多准备，至少要等青云子掌门回来商议。&#;

燕赤霞点点头：&#;明智之举。我已经派人去请掌门师伯了，他应该很快就到。&#;

正说着，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众人以为青云子到了，却见一个小道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：

&#;不好了！山下传来消息，树妖姥姥集结了大批妖物，正向青云观杀来！它扬言要...要夺回它的&#;新娘&#;！&#;

宁采臣和聂小倩同时变色——树妖说的&#;新娘&#;正是聂小倩！

&#;怎么会？&#;燕赤霞难以置信，&#;树妖明明被我们重创...&#;

小道士擦了擦汗：&#;据说它找到了新的靠山...一个叫&#;黑山老妖&#;的千年大妖！&#;

这个名字让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。连白霓裳的意识都通过聂小倩发出一声惊咦：&#;黑山老妖？它不是被玉清子封印在...&#;

话未说完，青云观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——警示强敌来袭的&#;警世钟&#;！

燕赤霞脸色大变：&#;快回观中！树妖来得比预想的还快！&#;

宁采臣拉起聂小倩的手，三人匆忙向竹屋外跑去。临出门前，宁采臣回头看了一眼那幅白霓裳的画像。画中女子依然英姿飒爽，眼神坚定，仿佛在无声地鼓励着他们。

山风呼啸，远处已经能看到乌云般的妖气向云顶峰压来。更可怕的是，聂小倩手腕上原本消失的红线痕迹，此刻又隐隐浮现出来...

第十二章 妖临城下

警世钟的轰鸣回荡在云顶峰上空。宁采臣拉着聂小倩，跟随燕赤霞向青云观主殿狂奔。山路陡峭，聂小倩跑得气喘吁吁，手腕上的红线痕迹越来越明显，如同一条细小的血蛇缠绕在肌肤上。

&#;树妖...在召唤我...&#;她痛苦地按住手腕，&#;我能听到它的声音...&#;

宁采臣紧紧握住她的手：&#;坚持住！青云观有道门大阵，树妖攻不进来！&#;

转过一个山坳，青云观的全貌豁然展现。与昨日的仙气缥缈不同，此刻的道观上空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光罩，数十名道士在各处要道结阵防守，一派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。

主殿前的广场上，青云子正在指挥弟子布阵。见三人赶来，他快步迎上：&#;情况不妙。树妖不知如何说动了黑山老妖，集结了上千妖物围攻我青云观。&#;

&#;黑山老妖？&#;燕赤霞脸色铁青，&#;它不是被封印在幽冥洞吗？&#;

青云子神色凝重：&#;有人破了封印。更糟的是...&#;他看向聂小倩，&#;树妖以冥婚契约为引，正在强行召唤聂姑娘。&#;

仿佛印证他的话，聂小倩突然双膝一软，跪倒在地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。她的手腕处，红线痕迹如同活物般蠕动，开始向手臂蔓延。

&#;小倩姑娘！&#;宁采臣急忙扶住她，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。

青云子迅速结印，一道金光打入聂小倩眉心：&#;定魂！&#;随着金光入体，聂小倩的挣扎稍缓，但红线仍在缓慢延伸。

&#;没用的...&#;聂小倩艰难地抬起头，眼中黑气缭绕——白霓裳的意识正在苏醒，&#;树妖有黑山老妖相助...普通法术挡不住冥婚契约...&#;

燕赤霞急切地问：&#;掌门师伯，护山大阵能撑多久？&#;

&#;最多两个时辰。&#;青云子望向山脚下翻滚的妖云，&#;黑山老妖法力高强，若非忌惮血罗刹，早就攻上来了。&#;

&#;忌惮我？&#;白霓裳的声音从聂小倩口中发出，带着几分自嘲，&#;现在的我不过是一缕残魂，有什么好怕的...&#;

青云子目光复杂地看着她：&#;黑山老妖与血妖同族，当年正是你和玉明联手将它封印。它怕的不是现在的你，而是你与玉明血脉联手可能引发的变数。&#;

宁采臣心头一震：&#;您是说...我？&#;

&#;不错。&#;青云子点头，&#;柳家的&#;血脉同心咒&#;加上玉明血脉，确实有可能重现当年封印黑山老妖的情景。但...&#;他犹豫了一下，&#;风险太大。&#;

白霓裳控制着聂小倩的身体站起来：&#;老道士，你还在犹豫什么？要么让我和这小子结同心咒对抗黑山，要么等着观破人亡！&#;

青云子沉吟片刻，突然问道：&#;白师妹，你当真愿意放弃血罗刹的力量？要知道，一旦结咒，你的千年修为将付诸东流...&#;

&#;修为？&#;白霓裳冷笑，&#;这百年来，我哪一天不是在痛苦中度过？若能解脱，求之不得！&#;

正在这时，山脚下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，整个云顶峰都为之震动。广场上的道士们一阵骚动，有人惊呼：&#;黑山老妖现身了！&#;

众人向山下望去，只见妖云中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黑影——那是一座移动的小山，上面布满眼睛般的孔洞，每个孔洞中都闪烁着诡异的红光。黑影所过之处，树木枯萎，岩石崩裂，仿佛连大地都无法承受它的重量。

&#;来不及了！&#;青云子当机立断，&#;燕赤霞，带他们去&#;玄天洞&#;，那里有玉清子师弟留下的阵法，可以暂时隔绝冥婚契约的召唤。我来主持护山大阵！&#;

燕赤霞领命，带着宁采臣和聂小倩向后山疾奔。沿途的道士们神色紧张，却井然有序地各司其职。宁采臣注意到，许多年轻道士脸上虽有惧色，却无一人退缩。

&#;青云观不愧为道门正宗...&#;他忍不住感叹。

燕赤霞苦笑：&#;正道修士，降妖除魔是本分。只是没想到这次敌人如此强大...&#;

聂小倩的情况越来越糟。红线已经蔓延到肘部，她的意识在白霓裳和自身之间来回切换，时而痛苦呻吟，时而冷静分析局势。

&#;玄天洞&#;位于后山一处悬崖上，洞口被藤蔓遮掩，若非燕赤霞带领，外人很难发现。洞内空间不大，却布置得如同一个简易的静室，中央是一个阴阳鱼图案的石台。

&#;这是玉清子前辈闭关的地方？&#;宁采臣扶着聂小倩坐下，好奇地环顾四周。

燕赤霞点头：&#;师祖在此闭关十年，创出了&#;玄天正气诀&#;。&#;他迅速在洞口布下几道符咒，&#;洞内有特殊阵法，能隔绝内外气息。树妖暂时找不到这里。&#;

聂小倩蜷缩在石台旁，冷汗浸透了衣衫。红线已经蔓延到肩膀，像蛛网般向心脏位置延伸。白霓裳的意识似乎在与契约力量对抗，聂小倩的面容不断扭曲变化。

&#;燕道长，&#;宁采臣急切地问，&#;&#;血脉同心咒&#;到底该如何施展？&#;

燕赤霞从怀中取出那本古籍，快速翻到某一页：&#;据记载，需双方各取一滴心头血，滴在&#;同心结&#;符咒上，然后念咒文...&#;他皱眉，&#;但这里提到，施术者需有&#;纯阳之体&#;...&#;

&#;什么意思？&#;

&#;就是...童子身。&#;燕赤霞有些尴尬地解释。

宁采臣耳根一热：&#;这个...没问题。&#;他迅速转移话题，&#;还有其他要求吗？&#;

燕赤霞继续阅读：&#;&#;血脉相通，心意相连，生死与共，祸福同担&#;...宁兄弟，这可不是儿戏。一旦结咒，你和白霓裳将性命相连，她若死，你也会元气大伤；你若有闪失，她同样受害。&#;

宁采臣看了一眼痛苦挣扎的聂小倩，坚定地点头：&#;我明白。&#;

&#;还有一个问题，&#;燕赤霞压低声音，&#;结咒过程中，白霓裳的妖毒会流入你体内。虽然你有玉明血脉，能够承受部分妖毒，但痛苦非同小可...&#;

&#;再痛也比不上看着小倩姑娘受苦！&#;宁采臣打断他，&#;我们开始吧。&#;

燕赤霞深深看了宁采臣一眼，不再多言。他按照古籍指示，用朱砂在石台上画出复杂的&#;同心结&#;符咒，然后取出一把银色小刀：&#;需要取心头血...会有点疼。&#;

宁采臣解开衣襟，露出胸膛：&#;来吧。&#;

银刀划过，一阵锐痛传来。宁采臣咬紧牙关，看着燕赤霞用特制的玉片接住那滴鲜红的血珠。接着，燕赤霞转向聂小倩：&#;白前辈，该你了。&#;

聂小倩——现在是白霓裳主导——艰难地坐直身体，自己扯开衣领，露出同样位置：&#;动手吧。&#;

银光一闪，一滴暗红色的血珠渗出，与宁采臣的鲜血形成鲜明对比。燕赤霞小心翼翼地将两滴血分别滴在符咒的两个核心位置。

&#;现在，你们握住彼此的手，宁兄弟念咒文。&#;燕赤霞退后一步，&#;记住，过程中无论多痛苦都不能松手，否则前功尽弃！&#;

宁采臣握住聂小倩冰冷的手，深吸一口气，开始按照古籍上的咒文念诵：&#;天地为证，血脉为引，同心同德，共生共死...&#;

随着咒文进行，石台上的符咒渐渐亮起红光。两滴血珠如同活物般沿着符咒纹路流动，慢慢向中心汇聚。宁采臣感到一股奇异的热流从相握的手传入体内，同时胸口取血处开始灼痛，仿佛有人将烙铁按在皮肤上。

&#;啊！&#;他忍不住痛呼出声，但咒文没有中断。

聂小倩——或者说白霓裳——的情况更糟。她全身剧烈颤抖，黑气从七窍中渗出，在头顶形成一团翻滚的乌云。红线蔓延的速度突然加快，转眼就到了心口位置。

&#;树妖...在干扰...&#;她咬牙切齿地说，&#;坚持住...书生...&#;

咒文进入最后阶段，宁采臣的声音已经嘶哑，汗水浸透了衣衫。两滴血珠终于在符咒中心相遇，爆发出刺目的红光。整个山洞为之震动，石壁上的尘土簌簌落下。

&#;最后一步！&#;燕赤霞大喊，&#;血脉相融，同心结成！&#;

宁采臣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最后一句咒文：&#;以吾之血，承汝之痛，生死与共，永不分离！&#;

红光暴涨，瞬间充满整个洞窟。宁采臣感到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手臂冲入体内，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血管中穿行。他眼前一黑，几乎昏死过去，但聂小倩冰凉的手死死攥住他，将他拉回现实。

&#;宁采臣！看着我！&#;白霓裳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晰，&#;别睡过去！现在睡就再也醒不来了！&#;

宁采臣强迫自己睁开眼睛，震惊地发现聂小倩身上的黑气正在迅速消退，红线痕迹也如退潮般缩回手腕，最终消失不见。更神奇的是，她的面容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——依然是聂小倩的模样，但眉宇间多了几分白霓裳的英气，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。

&#;成...成功了？&#;宁采臣虚弱地问。

聂小倩——或者说现在的她已经是聂小倩和白霓裳的融合体——轻轻点头：&#;契约解除了...树妖再也控制不了我...&#;她突然皱眉，&#;但你...&#;

一阵剧痛袭来，宁采臣低头看去，只见自己胸口取血处周围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纹，正缓慢地向全身蔓延。妖毒开始发作了。

&#;宁兄弟！&#;燕赤霞急忙上前检查，&#;妖毒入体了...但比预想的要温和...看来白前辈有意控制了毒性。&#;

白霓裳的声音从聂小倩口中传出：&#;我只转移了部分妖毒...足够削弱树妖契约，又不至于要了他的命。&#;她顿了顿，&#;不过疼痛是免不了的...&#;

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，宁采臣突然蜷缩成一团，全身肌肉痉挛，如同千万只蚂蚁在骨髓中啃噬。他咬紧牙关，不让自己惨叫出声，嘴角很快渗出血丝。

聂小倩——现在应该称她为新生的&#;聂霓裳&#;了——将宁采臣的头抱在怀中，轻声吟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。那歌声仿佛有镇痛之效，宁采臣的痛苦稍稍减轻。

洞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，整个山体都在摇晃。燕赤霞冲到洞口查看，脸色大变：&#;护山大阵被破了！黑山老妖正在上山！&#;

聂霓裳——为了区分，我们暂且这样称呼融合后的她——冷静地站起身：&#;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。&#;她看向宁采臣，&#;书生，能站起来吗？我们需要你。&#;

宁采臣强忍痛苦，在燕赤霞的搀扶下站了起来。虽然全身每一寸都在疼痛，但一种奇异的力量也在体内流动——那是来自白霓裳的部分法力。

&#;你的眼睛...&#;燕赤霞突然惊讶地说。

宁采臣摸向自己的眼睛：&#;怎么了？&#;

&#;左眼变成银色了...和白霓裳前辈一样...&#;

聂霓裳微微一笑：&#;同心咒的副作用...你们现在有部分血脉相通了。&#;她转向洞口，&#;走吧，青云观需要我们。&#;

三人冲出玄天洞，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——青云观上空的金光护罩已经支离破碎，黑压压的妖云正从缺口涌入。观内多处建筑起火，道士们结阵抵抗，但节节败退。最可怕的是那座&#;移动的小山&#;——黑山老妖已经逼近山门，每一次蠕动都地动山摇。

广场中央，青云子手持拂尘，正在与一群妖物激战。见三人赶来，他精神一振：&#;成功了？&#;

聂霓裳点头：&#;树妖的契约已解，接下来该解决黑山老妖了。&#;

青云子看了一眼宁采臣变色的左眼，若有所思：&#;同心咒只完成了一半？&#;

&#;足够了。&#;聂霓裳自信地说，&#;有宁采臣的血脉相助，加上我的记忆，我们能够重现当年玉明封印黑山老妖的法术。&#;

宁采臣惊讶地看着她：&#;可我根本不会法术...&#;

&#;不需要你会。&#;聂霓裳握住他的手，&#;你只需成为媒介...玉明血脉会引导力量。&#;

黑山老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，突然加速向广场移动。它所过之处，地面龟裂，草木枯萎，几名躲闪不及的道士瞬间被吸干精血，变成干尸。

&#;来不及细说了！&#;聂霓裳拉着宁采臣冲向广场中央的太极图，&#;燕赤霞，帮我们护法！&#;

燕赤霞和青云子迅速组织道士们在太极图周围结成防御圈。聂霓裳让宁采臣盘坐在太极图阳眼位置，自己则坐在阴眼上。

&#;闭上眼睛，回想你看到的那张&#;同心结&#;符咒。&#;她轻声指导，&#;让血脉中的记忆引导你...&#;

宁采臣依言闭目，努力回忆那张复杂符咒的每一处细节。奇妙的是，随着他集中精神，胸口的疼痛逐渐减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流动感，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。

聂霓裳开始吟唱一段古老的咒语，声音时而清越如少女，时而沙哑如老妇——聂小倩和白霓裳的声音交替出现，却又和谐统一。随着咒语进行，太极图渐渐亮起金光。

黑山老妖似乎察觉到了威胁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，加速向广场冲来。燕赤霞和青云子率领众道士拼死抵抗，但防线仍被一步步压缩。

&#;再快些！&#;青云子大喊，&#;我们撑不了多久了！&#;

太极图上的金光越来越盛，宁采臣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聂霓裳那边传来，通过相握的手流入自己体内。他的左眼灼热异常，视野突然变了——能看到空气中流动的灵气，以及黑山老妖核心处的一团扭曲黑影。

&#;我看到了...它的弱点！&#;宁采臣不自觉地喊出来。

聂霓裳的咒语进入高潮，她猛地站起，拉着宁采臣一同转身面对黑山老妖：&#;玉明血脉，借我一用！&#;

宁采臣感到她的手突然用力，指甲刺入自己的掌心。鲜血涌出，却没有滴落，而是在空中形成一串血珠，排列成&#;同心结&#;符咒的形状。

&#;玄天正气，封魔镇妖！&#;聂霓裳和宁采臣异口同声地喊道。

血符咒化作一道金红相间的光柱，直奔黑山老妖而去。光柱所过之处，妖云退散，小妖灰飞烟灭。黑山老妖发出痛苦的嘶吼，试图躲避，但光柱如影随形，最终击中它核心处的黑影。

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，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暂时失明。当视线恢复时，黑山老妖已经不见了，只剩下一地碎石和袅袅升起的黑烟。

&#;成功...了？&#;宁采臣虚弱地问，随即双腿一软，向前栽倒。

聂霓裳及时扶住他：&#;只是暂时击退...黑山老妖不会这么容易消灭...&#;她突然抬头看向远处，&#;树妖逃了...但我能追踪到它...&#;

青云子走上前来，神色复杂地看着聂霓裳：&#;你...现在是聂小倩还是白霓裳？&#;

&#;都是，也都不是。&#;聂霓裳微微一笑，&#;就像两条河流汇入大海...我们保留着各自的记忆和情感，但又是一个全新的存在。&#;

宁采臣勉强站直身体，好奇地打量着她。聂霓裳的外貌还是以聂小倩为主，但气质更加沉稳，眼神中多了几分历经沧桑的深邃。最明显的变化是她的右手手腕——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莲花印记，正是白霓裳生前最爱的图案。

&#;宁采臣，&#;她突然郑重地说，&#;谢谢你冒险结同心咒。现在树妖逃了，黑山老妖受创但未灭...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&#;

宁采臣点点头，虽然全身疼痛未消，但心中却前所未有地踏实。无论面前这个女子是聂小倩还是白霓裳，又或是两者的融合，他知道，自己与她的命运已经紧紧相连，再也无法分开。

远处，幸存的青云观弟子开始救治伤者、扑灭火焰。燕赤霞走过来拍拍宁采臣的肩膀：&#;干得好，兄弟。不过...&#;他担忧地看着宁采臣胸口的黑纹，&#;妖毒怎么办？&#;

聂霓裳——我们暂且继续这样称呼她——自信地说：&#;柳家有解毒之法。下一步，我们去柳家堡。&#;

&#;柳家堡？&#;宁采臣惊讶地问，&#;那不是我母亲的娘家吗？&#;

&#;不错。&#;聂霓裳点头，&#;也是玉明当年带我去寻求帮助的地方...我记得路。&#;

青云子若有所思：&#;柳家确实可能有解毒之法，但路途遥远，你们现在的状态...&#;

&#;我们必须去。&#;聂霓裳坚定地说，&#;不仅为了解毒，还为了查明当年真相...我有种感觉，柳家藏着更多秘密。&#;

宁采臣看着东方渐白的天空，新的一天即将开始。他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危险和秘密在等待，但有一点他很确定——无论遇到什么，他都不会再与身边的女子分开。

妖毒在血管中隐隐作痛，左眼的异样感仍未消退，但宁采臣心中却充满希望。这段始于兰若寺的奇异缘分，如今正向着更加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.

第十三章 夜渡亡魂河

青云观的晨钟敲响时，宁采臣已经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。胸口的黑纹虽然不再扩散，但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隐隐的灼痛。他站在客房门外的回廊上，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影——那是通往柳家堡的方向。

&#;宁公子，准备好了吗？&#;

聂霓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宁采臣转身，不禁眼前一亮——她换了一身青云观准备的素白劲装，长发高高束起，腰间配着一把短剑，英姿飒爽中又不失柔美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手腕上的莲花印记，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金红色。

&#;你的装束...&#;

&#;方便赶路。&#;聂霓裳微微一笑，&#;燕道长还给我找了些克制妖毒的药丸，路上你可以服用。&#;

宁采臣点点头，突然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道士，捧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匣。

&#;这是掌门真人让我交给你们的。&#;小道士恭敬地递上木匣。

聂霓裳接过木匣，打开一看，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古朴的长剑。剑鞘乌黑发亮，剑柄上缠着暗红色的丝绳，末端系着一枚小巧的玉坠——正是之前在聂小倩身上发现的那枚护法玉。

&#;这是...玉明的佩剑？&#;宁采臣惊讶地问。

小道士点头：&#;掌门真人说，此剑名&#;青霜&#;，是玉明前辈生前所用。如今物归原主，希望能助你们一臂之力。&#;

聂霓裳轻抚剑身，眼神复杂：&#;百年过去，剑依旧，人已非...&#;她突然抬头，&#;替我谢谢掌门真人。&#;

告别青云观众人后，两人沿着后山小路下山。燕赤霞坚持送他们到山脚，一路上不断叮嘱各种注意事项。

&#;柳家堡在东北方向，约三百里路程。&#;燕赤霞指着远处的一条大河，&#;先沿&#;亡魂河&#;向东走，到&#;断桥镇&#;再向北。记住，千万别在夜间渡河！&#;

&#;亡魂河？&#;宁采臣皱眉，&#;听起来不太吉利。&#;

&#;河如其名。&#;燕赤霞神色凝重，&#;河中多溺死鬼，白日尚可，入夜后阴气极重。更可怕的是河上的摆渡人...&#;

聂霓裳突然插话：&#;是&#;鬼脸老赵&#;吧？他还活着？&#;

燕赤霞惊讶地看着她：&#;你知道他？&#;

&#;白霓裳的记忆里有这个人。&#;聂霓裳解释道，&#;百年前他就在亡魂河上摆渡，专做阴阳两界的生意。&#;

燕赤霞肃然道：&#;正是他。此人非人非鬼，性情古怪。若能避开最好，若实在要渡河，切记不要与他有任何交易！&#;

送君千里终须一别。在山脚的一个岔路口，燕赤霞停下脚步：&#;我只能送到这里了。青云观损失惨重，需要人手重建。&#;

宁采臣拱手致谢：&#;燕兄大恩，没齿难忘。&#;

&#;保重。&#;燕赤霞拍拍他的肩膀，又看向聂霓裳，&#;聂姑娘...或者说白前辈...请照顾好他。&#;

聂霓裳郑重点头：&#;放心，同心咒在，我们生死与共。&#;

目送燕赤霞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，宁采臣和聂霓裳转身向东方走去。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，好在山路两旁树木葱郁，提供了不少阴凉。

宁采臣悄悄打量着身旁的女子。聂霓裳走路的姿态比原来的聂小倩更加利落，每一步都坚定有力，偶尔遇到陡峭处还会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他——这与当初兰若寺中那个柔弱的女鬼判若两人。

&#;看什么？&#;聂霓裳突然问，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
宁采臣耳根一热：&#;没什么...只是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。&#;

&#;聂小倩的温柔，白霓裳的果决，现在都是我了。&#;她轻轻叹息，&#;说实话，有时候我自己也分不清哪些记忆是谁的...但对你...&#;她顿了顿，&#;那份感情是真实且清晰的。&#;

宁采臣心头一暖，正想说什么，突然胸口一阵刺痛，忍不住咳嗽起来。一丝黑血从嘴角渗出。

聂霓裳立刻扶住他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：&#;快服下药丸！&#;

药丸入喉，一股清凉之意扩散开来，暂时压制了疼痛。宁采臣擦去嘴角的血迹，苦笑道：&#;看来这妖毒比想象的更顽固。&#;

&#;坚持到柳家堡就好。&#;聂霓裳安慰道，&#;柳家医术独步天下，定有解毒之法。&#;

两人继续赶路，聂霓裳刻意放慢了步伐。随着太阳西斜，远处出现了一条蜿蜒如银练的大河——亡魂河。

&#;我们得在天黑前找到渡口。&#;聂霓裳眉头微蹙，&#;燕赤霞的警告不无道理。&#;

然而事与愿违，当他们终于赶到河边时，落日已经半沉入地平线，河面上泛着血一般的红光。更糟的是，渡口空空如也，别说渡船，连个人影都没有。

&#;看来今晚要在岸边过夜了。&#;宁采臣环顾四周，&#;那边有个废弃的茶棚，勉强可以遮风露宿。&#;

聂霓裳却盯着河面，神色警觉：&#;不对劲...太安静了。&#;

确实，除了潺潺水声，河边竟无一丝虫鸣鸟叫，仿佛所有活物都刻意避开了这个地方。河面上飘荡着薄雾，隐约可见对岸的灯火，却显得那么遥远。

两人刚走到茶棚前，一阵刺骨的阴风突然袭来，吹得破旧的棚子吱呀作响。宁采臣打了个寒战，发现河面上的雾气正迅速向岸边蔓延。

&#;有东西来了。&#;聂霓裳低声警告，手按在了青霜剑柄上。

雾气中渐渐显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。那是个穿着蓑衣的老者，撑着一艘破旧的小船，缓缓向渡口划来。随着距离拉近，宁采臣看清了他的脸——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脸，而是一张布满缝合痕迹的丑陋面具，像是用不同人的皮肤拼凑而成。

&#;鬼脸老赵...&#;聂霓裳喃喃道。

小船靠岸，老者发出沙哑的笑声：&#;多少年没见过活人敢在天黑后来亡魂河了...两位要渡河吗？&#;

宁采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。老者的眼睛——如果那两道缝隙能称为眼睛的话——在&#;面具&#;下闪烁着诡异的绿光。

&#;不必了，我们明日再渡。&#;聂霓裳冷静地回答。

&#;明日？&#;老者怪笑，&#;明日老汉我不摆渡。今夜是七月十四，鬼门关开前夜...唯一渡河的机会哦。&#;

宁采臣心头一震。他们竟忘了临近中元节！难怪亡魂河阴气如此之重。

聂霓裳似乎也在权衡利弊。就在这犹豫的瞬间，河对岸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嘶吼声——那声音如同枯枝摩擦，又似老妇干咳，正是树妖姥姥！

&#;它在对岸！&#;宁采臣惊呼。

鬼脸老赵的笑声更加刺耳：&#;听见了吗？你们的朋友在等着呢...&#;

聂霓裳眼中闪过一丝决断：&#;宁采臣，我们必须今夜渡河。树妖显然是冲着柳家堡去的！&#;

&#;可是...&#;

&#;没有可是。&#;聂霓裳已经摸出几枚铜钱递给老者，&#;渡我们过去。&#;

老者接过钱，凑到&#;脸&#;前看了看，摇摇头：&#;老汉我不要这个。要渡亡魂河，得用特别的&#;船资&#;。&#;

&#;你要什么？&#;宁采臣警惕地问。

老者的&#;目光&#;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，最后停在聂霓裳的手腕上：&#;那朵莲花...给我一缕香气就好。&#;

聂霓裳脸色微变：&#;你认得这个印记？&#;

&#;嘿嘿，白真人的标记，百年未见啦...&#;老者意味深长地说，&#;一缕香气，换你们平安渡河。很划算的买卖。&#;

宁采臣不明所以：&#;什么香气？&#;

聂霓裳没有回答，而是盯着老者：&#;你究竟是谁？普通的摆渡人不可能知道这些。&#;

老者只是重复道：&#;一缕香气，换平安渡河。&#;

聂霓裳沉思片刻，突然从怀中取出青霜剑，在手腕莲花印记上轻轻一划。令人惊讶的是，流出的不是血，而是一缕金红色的雾气。老者急忙从蓑衣中取出一个小瓶，将那缕雾气收入其中。

&#;成交！&#;他满意地将瓶子藏好，&#;上船吧，两位。&#;

宁采臣不安地看着聂霓裳：&#;你给了他什么？&#;

&#;一点灵韵，不碍事。&#;聂霓裳低声回答，&#;记住，上船后无论看到什么，听到什么，都不要回应，不要触碰河水！&#;

小船比看起来还要破旧，船底甚至有积水。宁采臣和聂霓裳紧挨着坐在中央，鬼脸老赵站在船尾，用一根长篙撑船离岸。

河心的雾气更浓，很快岸边的景物就模糊不清了。小船如同驶入了一片虚无，只有水波拍打船身的声音提醒他们仍在移动。

&#;两位是去柳家堡？&#;老者突然开口，声音在雾中显得格外阴森。

宁采臣记着聂霓裳的警告，闭口不言。老者不以为意，自顾自地继续说：&#;柳家堡最近可不太平啊...听说黑山老爷派人去了...&#;

聂霓裳的手指在宁采臣手背上轻轻一按，示意他不要理会。

&#;嘿嘿，不说也罢。&#;老者怪笑，&#;不过老汉我好奇，白真人为何要去柳家堡？解毒？还是...找那个孩子？&#;

这句话明显触动了聂霓裳，她的身体微微一震，但很快又恢复平静。

船行至河心，雾气突然变成了诡异的绿色。水中开始浮现出无数苍白的人脸，它们睁着空洞的眼睛，无声地张着嘴，像是在尖叫又像是在呼唤。

&#;亡魂河的常客...&#;老者阴森地笑着，&#;每年中元节前，它们最是活跃。想听听它们的故事吗？&#;

宁采臣死死盯着船板，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可怕的脸。但渐渐地，一些细微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——哭泣声、哀求声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...这些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，根本无法屏蔽。

&#;别看，别听！&#;聂霓裳紧紧握住他的手，&#;它们在引诱活人回应！&#;

宁采臣咬紧牙关，额头渗出冷汗。胸口的黑纹又开始灼痛，奇怪的是，随着疼痛加剧，那些亡魂的声音反而减弱了，仿佛妖毒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他。

&#;有趣...&#;鬼脸老赵观察着这一幕，&#;小子，你体内的东西让它们害怕呢...&#;

聂霓裳趁机转移话题：&#;老赵，你在这亡魂河上摆渡多少年了？&#;

&#;记不清啦...&#;老者叹息，&#;自从那场大战后，我就在这儿了...&#;

&#;什么大战？&#;

老者突然住口，像是意识到说漏了嘴：&#;到河心了，最危险的一段。两位可要坐稳了。&#;

话音刚落，小船突然剧烈摇晃起来。河水沸腾般翻涌，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水中伸出，试图抓住船沿。鬼脸老赵不慌不忙地从蓑衣中取出一个小铃铛，轻轻一摇——

清脆的铃声中，那些手臂如遭雷击，迅速缩回水中。但亡魂的哀嚎声更大了，震得宁采臣头痛欲裂。

&#;坚持住！&#;聂霓裳搂住他的肩膀，&#;就快过去了！&#;

就在这混乱时刻，宁采臣突然看到河水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——那是他的母亲！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，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呼唤他的名字。

&#;娘...？&#;宁采臣不自觉地向前倾身。

&#;别上当！&#;聂霓裳一把拉住他，&#;那是亡魂幻化的假象！&#;

宁采臣猛然惊醒，但为时已晚——一只湿冷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脚踝，将他向船外拖去！聂霓裳迅速拔出青霜剑，一剑斩断那只鬼手。断手化作一缕黑烟消散，但更多的亡魂正从四面八方向小船涌来。

&#;老赵！&#;聂霓裳厉声喝道，&#;你收了船资，该保我们平安！&#;

鬼脸老赵不紧不慢地又摇了摇铃铛，这次却毫无效果。他耸耸肩：&#;老汉我只保证船不翻，可管不了亡魂索命啊...&#;

聂霓裳眼中寒光一闪，突然割破自己的手指，将一滴血滴入河中。血珠入水，竟如沸油般炸开，周围的亡魂尖叫着退散。

&#;玉明血脉！&#;老者惊呼，&#;你竟然...&#;

聂霓裳没有解释，而是趁势挥动青霜剑，剑锋过处，亡魂纷纷避让。宁采臣也强忍疼痛，抓起船桨拍打那些试图攀爬上船的鬼手。

经过一番搏斗，小船终于冲出了最危险的河心区域。对岸的灯火越来越近，亡魂的数量也逐渐减少。

&#;啧啧，不简单。&#;鬼脸老赵咂着嘴，&#;多少年来，你们是第一个在鬼门关前夜活着渡过亡魂河的活人。&#;

小船靠岸，宁采臣几乎是跳上了岸，转身去扶聂霓裳。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，手腕上的莲花印记也黯淡了许多。

&#;你还好吗？&#;宁采臣担忧地问。

聂霓裳勉强一笑：&#;消耗了些元气，休息一下就好。&#;

鬼脸老赵在船上怪笑：&#;白真人，你那点灵韵撑不了多久的。想要完全恢复，得找到&#;那个孩子&#;...&#;说完，他不等回应，撑船离岸，很快消失在浓雾中。

&#;他什么意思？什么孩子？&#;宁采臣困惑地问。

聂霓裳望着远去的渡船，神色复杂：&#;我也不确定...白霓裳的记忆里有段空白...&#;

对岸是一片茂密的柳树林，黑暗中显得阴森可怖。远处隐约可见几点灯火，应该是附近的村落。树妖的嘶吼声再次传来，这次更近了，仿佛就在树林深处。

&#;它知道我们来了。&#;聂霓裳握紧青霜剑，&#;先找个地方休息，明天一早赶往柳家堡。&#;

两人沿着林间小路前行，寻找可以过夜的地方。宁采臣的胸口越来越痛，视线也开始模糊。他强撑着走了几步，突然脚下一软，跪倒在地。

&#;宁采臣！&#;聂霓裳急忙扶住他。

&#;没事...只是有点累...&#;宁采臣试图站起来，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也开始浮现黑纹。

聂霓裳摸了摸他的额头，脸色大变：&#;妖毒发作了！必须立刻找个安全的地方为你疗伤！&#;

正说着，树林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穿行。聂霓裳一把将宁采臣背起——她的力气大得惊人——向最近的灯火处奔去。

&#;坚持住！&#;她喘息着说，&#;前面有个村子...到了那里就安全了...&#;

宁采臣伏在她背上，意识渐渐模糊。最后的印象是远处村落中突然亮起的无数灯笼，以及一个站在村口的高大身影...

第十四章 守墓村落

宁采臣在剧痛中恢复意识时，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但干净的木床上。阳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，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试图坐起来，胸口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，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。

&#;别动。&#;

一个陌生的女声从房间角落传来。宁采臣转头看去，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麻衣的中年女子正在捣药。她面容平凡，眼神却异常锐利，手腕上戴着一串由兽骨制成的奇特手链。

&#;这是哪里？&#;宁采臣声音嘶哑。

&#;柳林村。&#;女子简短地回答，继续捣药，&#;你中了很厉害的妖毒，再晚半刻钟就没救了。&#;

记忆如潮水般涌回。亡魂河、鬼脸老赵、树妖的嘶吼...还有聂霓裳背着他奔向村落的画面。

&#;和我一起的女子呢？&#;宁采臣急切地问。

女子停下手中的活计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：&#;你说那个半人半鬼的姑娘？她和村长在一起。&#;她端起药碗走到床前，&#;喝了它，能暂时压制妖毒。&#;

药汁漆黑如墨，散发着刺鼻的腥味。宁采臣捏着鼻子一饮而尽，苦涩的味道让他差点吐出来，但随即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，胸口的疼痛确实减轻了些。

&#;谢谢大姐救命之恩。&#;宁采臣拱手道，&#;不知怎么称呼？&#;

&#;柳三娘。&#;女子收起药碗，&#;柳林村的巫医。&#;她顿了顿，&#;你姓宁？&#;

宁采臣一愣：&#;大姐怎么知道？&#;

柳三娘没有回答，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块青灰色的石头递给他：&#;拿着这个，能暂时吸收妖毒。记住，石头变黑就立刻丢掉。&#;

宁采臣接过石头，惊讶地发现它立刻开始吸收自己手臂上的黑纹，颜色逐渐变深。他正想道谢，房门突然被推开，聂霓裳快步走了进来。

&#;你醒了！&#;她明显松了口气，转向柳三娘，&#;多谢柳姨相救。&#;

柳三娘点点头，收拾药箱准备离开：&#;村长要见你们。他在祠堂等着。&#;临走前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宁采臣一眼，&#;记住，石头变黑就丢掉。&#;

待柳三娘离开，宁采臣才仔细打量聂霓裳。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裙，头发重新梳理过，但脸色仍然苍白，右手腕上的莲花印记比昨天更加黯淡。

&#;你还好吗？&#;两人异口同声地问，随即相视一笑。

&#;我先说。&#;聂霓裳在床边坐下，&#;昨晚我们到村口时，你已昏迷不醒。是村长带人救了我们。这里的人...很特别。&#;

&#;怎么个特别法？&#;

聂霓裳压低声音：&#;他们是&#;守墓人&#;，世代守护柳家堡的秘密。更奇怪的是...&#;她犹豫了一下，&#;他们似乎认识你。&#;

宁采臣愕然：&#;这怎么可能？我从没来过这里。&#;

&#;我也不清楚。&#;聂霓裳摇头，&#;但村长一见你就问&#;是玉明大人的后人吗&#;...&#;

正说着，门外传来脚步声。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站在门口，灰白的头发束在脑后，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，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
&#;两位，能走动了吗？&#;老者的声音洪亮有力，&#;老朽柳擎天，柳林村村长，请两位到祠堂一叙。&#;

柳家祠堂位于村子中央，比周围的房屋都要高大庄严。踏入祠堂的那一刻，宁采臣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感——那些牌位的排列方式、香炉的样式、甚至梁柱上的雕花，都似曾相识。

祠堂内已聚集了十几位村老，所有人都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宁采臣和聂霓裳。柳擎天示意两人在中央的蒲团上坐下，自己则站在祖先牌位前。

&#;宁公子，&#;柳擎天开门见山，&#;你可知柳林村为何存在？&#;

宁采臣摇头。

&#;为守护柳家堡，更为守护一个秘密。&#;柳擎天的目光转向聂霓裳，&#;一个关于玉明大人和白真人的秘密。&#;

聂霓裳身体微微一震：&#;你们知道白霓裳？&#;

&#;岂止知道。&#;柳擎天苦笑，&#;我们的祖辈，都曾是玉明大人的部下。&#;

他转身从供桌后取出一个铁匣，打开后拿出一卷泛黄的绢布：&#;这是玉明大人亲笔所书，记载了当年真相。&#;

宁采臣接过绢布，小心展开。上面的字迹已经褪色，但仍可辨认：

&#;余玉明，自知命不久矣，特留此书。霓裳为救我身中血妖之毒，师尊欲除之，我携其逃至柳家。柳家主以秘法&#;同心结&#;助我分担妖毒，然仅能暂缓，无法根除。为保霓裳性命，我二人入锁妖塔，借塔中灵气压制毒性。霓裳于此产下一子，取名&#;念霓&#;，托付柳家抚养。后塔将塌，我送子出塔，自身留下与霓裳共存亡。若后人得见此书，请善待念霓及其子孙。——玉明绝笔&#;

宁采臣读完，双手微微发抖。玉明和白霓裳竟然有一个孩子！那就是说...

&#;念霓大人就是你的祖父。&#;柳擎天证实了他的猜测，&#;柳家主将他秘密抚养成人，后与自家女儿成婚，生下你父亲。&#;

聂霓裳——或者说她体内的白霓裳记忆——明显受到了巨大冲击。她双眼含泪，声音颤抖：&#;我...我们有个孩子？为什么我不记得...&#;

柳擎天叹息：&#;据祖辈相传，白真人为保护孩子，自愿让玉明大人封印了这部分记忆。而玉明大人将孩子送出锁妖塔后，塔就倒塌了...&#;

宁采臣脑中一片混乱。按照这个说法，他不仅是玉明和白霓裳的曾孙，更是柳家的血脉！难怪母亲对柳家医术如此精通，也难怪柳三娘一眼就认出他的姓氏。

&#;村长，&#;宁采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，&#;您刚才说柳林村守护着一个秘密...除了我的身世，还有什么？&#;

柳擎天与几位村老交换了一下眼神，似乎在权衡该说多少。最后他站起身：&#;跟我来。&#;

祠堂后方有一个隐蔽的地下室。沿着潮湿的台阶下行，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药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地下室中央是一个石台，上面放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。

柳擎天小心翼翼地揭开红布，露出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弓。弓身上刻满了与宁采臣玉佩相似的符文，弓弦则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。

&#;这是...&#;

&#;&#;血影弓&#;。&#;柳擎天的声音充满敬畏，&#;白真人的兵器，当年她与玉明大人联手对抗血妖时所用。弓弦是以血妖的筋制成，能射杀妖魔于千里之外。&#;

聂霓裳——或者说她体内的白霓裳记忆——不自觉地伸手想要触碰长弓，却在即将接触时猛地缩回，仿佛被烫到一般。

&#;我...不能用它...&#;她喃喃自语，&#;还不够完整...&#;

柳擎天郑重地重新包好长弓：&#;此弓只有白真人的血脉或传人才能使用。二十年前锁妖塔倒塌时，它自行飞回柳家堡，一直等待主人归来。&#;

宁采臣突然明白了什么：&#;您认为聂霓裳可以...&#;

&#;不完全是。&#;柳擎天摇头，&#;她虽有白真人的记忆和部分力量，但魂魄不全。必须找回最后一块拼图...&#;

&#;那个孩子！&#;宁采臣恍然大悟，&#;鬼脸老赵说的&#;那个孩子&#;，不是指过去的念霓，而是...&#;

聂霓裳突然抱住头，痛苦地蹲下身：&#;有个声音...在叫我...从柳家堡方向...&#;

柳擎天脸色大变：&#;不好！定是树妖和黑山老妖找到了&#;净灵池&#;！&#;

&#;净灵池？&#;

&#;柳家禁地，白真人当年留下的一缕本命灵韵就封印在那里。&#;柳擎天快速解释道，&#;若被妖物所得，后果不堪设想！&#;

众人匆忙返回祠堂。柳擎天立刻召集村中青壮，准备武器和符咒。宁采臣注意到，所有村民使用的兵器上都刻着类似的符文，显然是某种专克妖邪的法器。

&#;柳家堡距此不过十里，但途中必经&#;鬼哭林&#;，那里现在肯定布满妖物。&#;柳擎天递给宁采臣一把短剑，&#;宁公子，你妖毒未清，最好留在村里。&#;

宁采臣坚定地摇头：&#;我必须去。树妖是冲我们来的，不能连累村民。&#;

聂霓裳已经恢复了冷静：&#;柳村长，净灵池里除了白霓裳的灵韵，还有什么？为什么树妖和黑山老妖如此执着？&#;

柳擎天犹豫了一下：&#;那里还沉睡着...白真人的另一部分魂魄。当年玉明大人将她的魂魄一分为二，善念留在体内对抗妖毒，恶念与血妖力量封印在净灵池。只有两部分合一，白真人才能完全恢复。&#;

宁采臣和聂霓裳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。这意味着聂霓裳目前只融合了白霓裳的&#;善念&#;，还有一部分&#;恶念&#;仍在柳家堡！

&#;事不宜迟，我们立刻出发！&#;柳擎天命令道，&#;柳勇，你带十人先行探路；柳三娘准备疗伤药物；其余人随我保护宁公子和聂姑娘！&#;

村民们行动迅速，不到一刻钟就集结完毕。宁采臣被安排在队伍中央，聂霓裳则手持青霜剑紧随其后。临行前，柳三娘塞给他一个小布袋：&#;里面是&#;镇妖石&#;，危急时刻扔向妖物，可暂阻其行动。&#;

队伍刚出村口，远处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嘶吼声——树妖姥姥显然已经察觉他们的行动。更可怕的是，天空突然暗了下来，一片乌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柳林村方向移动，云中隐约可见那座熟悉的小山轮廓。

&#;黑山老妖！&#;有村民惊呼。

柳擎天大声命令：&#;结阵！柳家子弟听令，&#;天罗地网阵&#;！&#;

村民们迅速散开，以特定方位站立，手中兵器相互呼应，竟在空中形成一张隐约可见的金色大网。黑云撞在网上，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，几个村民当场吐血倒地，但阵法暂时阻挡了黑云的前进。

&#;快走！&#;柳擎天对宁采臣和聂霓裳喊道，&#;我们拖住黑山老妖，你们直奔柳家堡！找到净灵池，绝不能让树妖得手！&#;

聂霓裳拉起宁采臣就跑。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声，但两人不敢回头，全力向柳家堡方向奔去。

通往柳家堡的小路很快没入一片阴暗的树林——正是柳擎天所说的&#;鬼哭林&#;。林中树木扭曲怪异，枝干如同伸出的鬼手，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。

&#;小心！&#;聂霓裳突然推开宁采臣，一道黑影从两人之间掠过，扑了个空后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——那是一只形似猿猴却长着鸟喙的怪物，双眼血红，涎水直流。

&#;食魂猴！&#;聂霓裳拔出青霜剑，&#;别直视它的眼睛！&#;

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，猛地扑向聂霓裳。她侧身避过，一剑斩下怪物的一条手臂。黑色血液喷溅而出，落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。

宁采臣握紧柳擎天给的短剑，警惕地环顾四周。树林深处传来更多窸窸窣窣的声响，显然不止一只怪物。

&#;跑！&#;聂霓裳斩杀了那只食魂猴，拉起宁采臣继续前进，&#;它们在呼唤同伴！&#;

两人在阴暗的树林中狂奔，身后追赶的声音越来越多。宁采臣胸口的疼痛再次加剧，呼吸如同刀割，但他不敢停下。突然，前方出现一丝亮光——是林子的尽头！

就在即将冲出树林的瞬间，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，拦住去路。那是一棵会行走的古树，树干上浮现出一张老妇人的脸，正是树妖姥姥！

&#;小丫头，我们又见面了。&#;树妖的声音如同枯枝摩擦，&#;把白霓裳的灵韵交出来，我可以饶你不死。&#;

聂霓裳冷笑：&#;你以为找到黑山老妖做靠山就能为所欲为？&#;

&#;嘿嘿，黑山老爷可比你想象的更强大。&#;树妖缓缓逼近，&#;它答应我，只要得到白霓裳的力量，就帮我重塑真身，再不受那破寺庙束缚！&#;

宁采臣这才明白树妖为何如此执着——它想彻底摆脱兰若寺的束缚，成为自由的妖物！

聂霓裳突然压低声音对宁采臣说：&#;我拖住它，你找机会冲出去。柳家堡应该就在前面！&#;

&#;不行！我不能丢下你！&#;

&#;同心咒在，我们生死相连。&#;聂霓裳坚定地说，&#;只有找到净灵池，才能彻底解决这一切！&#;

树妖已经不耐烦了，数条藤蔓如毒蛇般向两人袭来。聂霓裳挥剑斩断几根，但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。她突然咬破手指，在青霜剑上画了一道血符，剑身顿时光芒大盛。

&#;走！&#;她大喝一声，挥剑冲向树妖。

宁采臣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。他趁树妖注意力被聂霓裳吸引，从侧面向林子尽头冲去。一根藤蔓试图阻拦，被他用短剑斩断。胸口痛得几乎让他昏厥，但他咬牙坚持，终于冲出了鬼哭林。

眼前豁然开朗。一座宏伟的城堡矗立在远处的山崖上，城墙高耸，气势恢宏——那就是柳家堡！

宁采臣回头看了一眼鬼哭林，里面剑光闪烁，树影摇晃，显然激战正酣。他强忍回去帮忙的冲动，转身向柳家堡奔去。聂霓裳说得对，只有找到净灵池，才能结束这一切。

通往柳家堡的山路陡峭难行。宁采臣每跑一步都像有利刃在胸腔搅动，但他不敢停下。随着距离拉近，柳家堡的细节逐渐清晰——城墙上的符文、大门上的家徽、还有...那扇半开的侧门？

宁采臣警觉地放慢脚步。侧门虚掩，门前的地上有明显的拖痕，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拖进了城堡。他握紧短剑，小心翼翼地靠近。

就在他即将踏入侧门的瞬间，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后颈上。

&#;别动，宁公子。&#;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，&#;我等你多时了。&#;

宁采臣浑身一僵——那是玄霄真人的声音！青云观的代掌门怎么会在这里？

不等他反应过来，后颈便遭到重重一击。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，宁采臣看到玄霄真人的道袍下摆沾满了黑色的血迹，而他的眼睛...竟闪烁着与黑山老妖相同的红光...

第十五章 净灵池秘

宁采臣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，发现自己被铁链绑在一根石柱上。四周光线昏暗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一丝血腥气。他眨了眨眼，努力适应黑暗，渐渐看清了所处的地方——这是一个圆形的石室，墙壁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，中央是一池泛着微光的黑水。

&#;醒了？&#;

玄霄真人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。他缓步走入宁采臣的视线，道袍依旧整洁，但面容却变得异常憔悴，眼窝深陷，嘴角带着不自然的抽搐。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眼睛——瞳孔呈现出与黑山老妖相同的血红色。

&#;玄霄...师伯？&#;宁采臣试探地叫道，嗓子干得冒烟。

&#;别这么叫我！&#;玄霄突然暴怒，一巴掌扇在宁采臣脸上，&#;玉清子一脉不配称我师伯！&#;

火辣辣的疼痛让宁采臣更加清醒。他注意到玄霄的右手手腕上有一个奇怪的印记——与聂霓裳的莲花印记相似，却是黑色的，形状如同一座扭曲的小塔。

&#;你...和黑山老妖是什么关系？&#;宁采臣强忍着脸颊的灼痛问道。

玄霄冷笑一声，举起手腕展示那个印记：&#;这是&#;锁妖印&#;，黑山大人的恩赐。二十年前锁妖塔倒塌时，我本可以成为青云观掌门，都是玉清子那个老不死的...&#;他的声音因怨恨而扭曲，&#;他宁愿把位置传给青云子那个庸才，也不肯给我！&#;

宁采臣这才明白玄霄为何背叛青云观——权力欲望和嫉妒使他堕入魔道。

&#;所以你就投靠了黑山老妖？&#;宁采臣试图拖延时间，同时悄悄活动被绑住的手腕，&#;树妖姥姥也是你引到兰若寺的？&#;

&#;聪明。&#;玄霄阴森地笑了，&#;不过树妖只是棋子，我真正想要的是白霓裳的力量...或者说，血罗刹的力量。&#;

他走向那池黑水，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，将里面的液体倒入池中。黑水立刻沸腾起来，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。

&#;知道这是什么吗？&#;玄霄陶醉地深吸一口气，&#;净灵池...或者说，被污染的净灵池。这里本该封印着白霓裳的&#;恶念&#;和血妖的本源力量，但现在...&#;他狞笑着，&#;它将成为黑山大人重临人间的门户！&#;

宁采臣心头一震。原来净灵池已经被玄霄污染！难怪黑山老妖和树妖如此执着地要来这里。

&#;你抓我来做什么？&#;宁采臣挣扎着问道，铁链哗啦作响。

玄霄转身，血红的眼睛直视宁采臣：&#;因为你是钥匙。玉明和白霓裳的血脉，唯一能解开净灵池封印的存在。&#;他拿出一把银色小刀，&#;你的血将唤醒沉睡的血妖之力，而黑山大人将接管它！&#;

宁采臣这才注意到，石室地面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，而他被绑的石柱正好位于阵法中心。池子周围还有七根较小的石柱，每根上面都绑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——从服饰看，都是柳林村的村民！

&#;你...你抓了村民？&#;宁采臣愤怒地质问。

&#;祭品。&#;玄霄轻描淡写地说，&#;七星引魂阵需要七个活人祭品，再加上你这个&#;钥匙&#;...&#;他看了看天色，&#;时辰快到了。黑山大人马上就会带着你那小情人过来，到时候好戏就开场了！&#;

宁采臣的心沉了下去。聂霓裳落入黑山老妖之手了？他拼命挣扎，铁链深深勒进皮肉，却纹丝不动。

玄霄不再理会他，专心在阵法各处放置符咒和法器。宁采臣绝望地环顾四周，寻找任何可能逃脱的机会。就在这时，他注意到池水中的异动——黑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，而且越来越亮。

玄霄也注意到了，兴奋地跑到池边：&#;要醒了！血妖之力要苏醒了！&#;

池水剧烈翻腾，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渐渐浮现。与此同时，宁采臣胸口的黑纹突然灼痛起来，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。更奇怪的是，他体内的妖毒开始与那股疼痛产生共鸣，形成一种奇异的能量流动。

石室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，接着是树妖姥姥的尖叫和打斗声。玄霄脸色一变，迅速躲到一根石柱后。几秒钟后，石门被猛地撞开，聂霓裳冲了进来，身后跟着...黑山老妖！

不，不是跟着，是追赶！宁采臣惊讶地发现，黑山老妖正在攻击聂霓裳！它那由岩石和腐殖质组成的巨大身躯几乎塞满了整个门口，无数触手般的藤蔓向聂霓裳袭去。

聂霓裳手持青霜剑，身形灵活地闪避攻击，时不时反击一剑。她的样子有了明显变化——眼睛完全变成了银白色，头发无风自动，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红光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手腕上的莲花印记，此刻正发出耀眼的金红色光芒。

&#;宁采臣！&#;她看到被绑在石柱上的宁采臣，惊呼一声，想要冲过来，却被黑山老妖的触手拦住。

&#;别急，小丫头。&#;黑山老妖的声音如同巨石摩擦，&#;仪式马上开始...你们都会成为黑山大人重生的养分！&#;

聂霓裳冷笑：&#;你以为控制了玄霄那个蠢货就能得逞？&#;她突然挥剑斩断两根袭来的触手，&#;白霓裳的记忆正在苏醒，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——血妖的残渣，靠着吞噬同类才苟活到现在的废物！&#;

黑山老妖暴怒，整个石室都在它的咆哮中震动。它放弃触手攻击，整个身体向聂霓裳压去。聂霓裳避无可避，眼看就要被压成肉酱——

一道金光突然从她体内爆发，形成一道屏障，暂时挡住了黑山老妖。聂霓裳趁机冲向宁采臣，一剑斩断铁链。

&#;你没事吧？&#;她急切地检查宁采臣的伤势。

&#;小心后面！&#;宁采臣大喊。

黑山老妖的触手再次袭来，这次速度更快。聂霓裳转身挥剑，却只斩断了一半，剩下的一半狠狠抽在她背上，将她击飞出去。她撞在墙上，吐出一口鲜血。

&#;聂霓裳！&#;宁采臣想冲过去，却被突然出现的玄霄拦住。

&#;别急，小子，轮到你了！&#;玄霄狞笑着，银刀直刺宁采臣胸口。

千钧一发之际，一道青光从宁采臣怀中飞出——是那块玉佩！它悬浮在空中，形成一个保护罩，挡住了玄霄的刀。

&#;玉清子的护心镜？&#;玄霄又惊又怒，&#;老不死的，死了还要碍事！&#;

黑山老妖也被玉佩吸引了注意力：&#;玉明的血脉...和玉清子的法器...很好，一网打尽！&#;

它放弃追击聂霓裳，转而向宁采臣扑来。聂霓裳挣扎着站起来，却已经来不及救援。就在这危急时刻，净灵池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，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池中升起！

所有人——包括黑山老妖——都愣住了。那个人影渐渐清晰，竟是一个与聂霓裳有七分相似的女子，但眼神冰冷，周身缠绕着黑红色的雾气。

&#;白...白霓裳？&#;宁采臣不确定地叫道。

人影转向他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：&#;不完全是...我是她舍弃的部分...血罗刹的本源...&#;

玄霄突然跪倒在地：&#;血罗刹大人！您终于苏醒了！黑山大人派我来...&#;

&#;闭嘴，叛徒。&#;血罗刹一挥手，玄霄如遭雷击，飞出去撞在墙上，口吐鲜血，&#;黑山算什么东西，也配指使我？&#;

黑山老妖发出愤怒的咆哮：&#;血罗刹！别忘了我们的约定！&#;

&#;约定？&#;血罗刹冷笑，&#;那是你和白霓裳的约定，与我何干？&#;她看向聂霓裳，&#;小丫头，你融合了我的善念？有意思...&#;

聂霓裳艰难地站直身体：&#;你就是...我的另一部分？&#;

&#;可以这么说。&#;血罗刹飘近聂霓裳，黑红色的雾气如触手般缠绕着她，&#;我能感受到你对这小书生的感情...真有趣，白霓裳对玉明的执念，居然在你这里变成了真爱...&#;

宁采臣趁机挪到聂霓裳身边，警惕地盯着血罗刹：&#;你想干什么？&#;

血罗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：&#;玉明的后人...有意思，真有意思。&#;她突然伸手按在宁采臣胸口，黑纹立刻活跃起来，&#;你体内有我的妖毒...还有玉明的血脉...完美的容器。&#;

&#;什么容器？&#;聂霓裳挡在宁采臣前面。

血罗刹大笑：&#;当然是血妖之力的容器！你以为当年玉明和白霓裳为什么能封印黑山？因为他们创造了一个奇迹——将血妖之力与人类血脉融合！&#;她的目光变得狂热，&#;而这个小书生，继承了这一切！&#;

黑山老妖再也忍不住了：&#;够了！血罗刹，把力量交出来！&#;

它猛地扑向血罗刹，巨大的身躯几乎填满半个石室。血罗刹不慌不忙地抬手，一道血红色的光墙挡住了黑山老妖。

&#;聒噪。&#;她轻蔑地说，随后转向聂霓裳和宁采臣，&#;你们两个，跟我来。&#;

不等他们反应，血罗刹一挥手，三人瞬间从石室消失。玄霄挣扎着爬起来，惊恐地看着黑山老妖：&#;大人，他们...&#;

黑山老妖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：&#;找！给我找出他们！血罗刹跑不远！&#;

当宁采臣的视线重新聚焦时，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洞穴中。洞壁散发着柔和的蓝光，中央是一个清澈的小水池——这才是真正的净灵池！

血罗刹——或者说白霓裳的恶念化身——站在池边，身上的黑红雾气已经淡了许多，面容也更加清晰。宁采臣惊讶地发现，她现在看起来几乎和聂霓裳一模一样，除了那双冰冷的眼睛。

&#;这里是净灵池的核心。&#;血罗刹平静地说，&#;外面的池水已经被污染，但这里依然纯净。&#;

聂霓裳警惕地看着她：&#;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？&#;

&#;完成百年前未完成的事。&#;血罗刹走向宁采臣，&#;玉明和白霓裳当年发现了一个秘密——血妖之力可以被净化，与人类共存。他们试图做到这一点，但被玉清子打断了。&#;

宁采臣想起祖父留下的信：&#;所以祖父带着白霓裳逃到柳家...&#;

&#;不错。柳家的&#;血脉同心咒&#;是净化血妖之力的关键。&#;血罗刹点头，&#;但当时时间不够，白霓裳只能将血妖之力一分为二，善念留在体内对抗妖毒，恶念则封印在净灵池。&#;

聂霓裳突然明白了什么：&#;所以...你其实不是纯粹的恶念，而是被污染的血妖之力？&#;

血罗刹笑了：&#;聪明。我是白霓裳的一部分，但被血妖的本源力量扭曲了。&#;她看向宁采臣，&#;而现在，有了玉明的血脉，我们可以完成当年的实验——彻底净化血妖之力！&#;

宁采臣心跳加速：&#;怎么做？&#;

&#;很简单。&#;血罗刹向净灵池做了个手势，&#;你跳进去。&#;

聂霓裳立刻挡在宁采臣前面：&#;不行！他会死的！&#;

&#;不会。&#;血罗刹摇头，&#;他有玉明血脉，又已经通过同心咒与白霓裳的力量相连。净灵池会净化他体内的妖毒，同时吸收血妖之力...而我，&#;她顿了顿，&#;将与你们重新融合。&#;

聂霓裳震惊地看着她：&#;你愿意...回归本体？&#;

&#;我不是傻子。&#;血罗刹冷笑，&#;黑山老妖想吞噬我，玄霄想利用我...与其被他们得逞，不如回归本体，至少...&#;她的眼神罕见地柔和了一瞬，&#;我能感受到你对这小书生的感情...那很有趣。&#;

洞外传来剧烈的震动和咆哮声——黑山老妖正在逼近！

&#;没时间了！&#;血罗刹催促道，&#;要么跳进去，要么等黑山老妖来把我们全灭了！&#;

宁采臣看向聂霓裳，后者犹豫了一下，轻轻点头：&#;我相信她...白霓裳的记忆告诉我，净灵池确实有这个功能...&#;

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，洞顶开始掉落碎石。

&#;好！&#;宁采臣下定决心，脱掉外袍走向净灵池，&#;我该怎么做？&#;

&#;跳进去，沉到池底。&#;血罗刹指示道，&#;那里有一块&#;净灵石&#;，把你的血滴在上面。&#;

宁采臣深吸一口气，踏入池水。出乎意料的是，水并不冷，反而有种温暖的触感，像是被阳光晒过的丝绸。他一步步向池心走去，水位逐渐上升，直到没过胸口。

&#;宁采臣！&#;聂霓裳忍不住喊道，&#;小心！&#;

他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，然后深吸一口气，沉入水中。

池水清澈得不可思议，宁采臣能清晰地看到水底那块发光的白色石头——净灵石。他向下潜去，胸口因憋气而发紧，黑纹处却传来阵阵清凉感。

终于触到池底，宁采臣咬破手指，将血滴在净灵石上。血珠接触石面的瞬间，整个池水突然变成了金红色，无数细小的光点从石头中涌出，环绕着他旋转。

与此同时，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石头传来，宁采臣感到体内的妖毒正被一点点抽离，痛苦中又带着奇异的解脱感。更神奇的是，他左眼的视力突然变得异常清晰，甚至能看透池水，看到岸上聂霓裳和血罗刹焦急等待的身影。

就在他即将憋不住气时，一个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：&#;接受它...掌控它...&#;

宁采臣不明白什么意思，但本能地伸出手，触碰那些旋转的光点。光点立刻涌入他的身体，与残留的妖毒融合，形成一种全新的力量。他的左眼突然灼热无比，视野完全变成了红色...

岸上，聂霓裳焦急地注视着池水。净灵池已经变成了金红色的漩涡，却迟迟不见宁采臣浮上来。

&#;他撑不住的！&#;她转向血罗刹，&#;得去救他！&#;

血罗刹却露出神秘的微笑：&#;不，他做到了...看！&#;

池水突然平静下来，接着一个人影破水而出——是宁采臣，但他的左眼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，与右眼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。更惊人的是，他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金红色光晕，胸口原本的黑纹变成了奇特的符文。

&#;宁采臣？&#;聂霓裳试探地叫道。

宁采臣——或者说某种蜕变后的他——转向聂霓裳，嘴角勾起一抹陌生的微笑：&#;不完全是...但也不完全是宁采臣...&#;

血罗刹满意地点头：&#;成功了。血妖之力与玉明血脉完美融合。&#;她看向聂霓裳，&#;现在，该我们了。&#;

聂霓裳警惕地后退一步：&#;什么意思？&#;

&#;融合。&#;血罗刹向她伸出手，&#;你不是完整的白霓裳，我也不是。只有我们合二为一，才能对抗黑山老妖。&#;

洞口的岩石突然爆裂，黑山老妖的巨大身躯挤了进来：&#;找到你们了！&#;

没有时间犹豫了。聂霓裳看了一眼宁采臣——他正以一种超然的冷静观察着一切——然后咬牙握住血罗刹的手。

两具相似的身体被耀眼的红光包围，黑红色的雾气与金红色的光芒交织旋转，越来越快，最后形成一个光茧。黑山老妖发出愤怒的咆哮，冲向光茧，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。

光茧渐渐透明，里面的人影清晰起来——一个全新的聂霓裳，兼具了先前的温柔与血罗刹的冷艳，右手腕上的莲花印记完全绽放，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。

她睁开眼睛，双瞳一金一红，直视黑山老妖：&#;现在，该算总账了。&#;

宁采臣——或者说融合了血妖之力的他——走到她身边，两人相视一笑，默契地同时抬手，一道金红色的光柱直冲黑山老妖而去！

黑山老妖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，岩石构成的身体开始崩解。但它不甘心就此灭亡，用最后的力量扑向两人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