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娘使道传中文版免费观看（阿娘使道传全集免费）

《天月求爱》

我家中十分贫寒，阿爹治病需要银子。在嫁给猎户或者给富人做妾这两个选择之间，众人都劝我去做妾。

成婚之后，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将日子过得热热闹闹。

公婆颇为和蔼善良，相公对我满心一意，儿女乖巧且孝顺，于是有人说我着实好命。

我望着那个自从成婚之后，从未让我伤心难过的、忙碌不停的男人，含笑点头说道：“没错，他很不错。”

1

当阿爹被抬进医馆之际，我正在切药呢。

他进山砍伐木料时，不慎摔入深沟。幸亏同村的猎户孟达发现了他，孟达将他背下了山，还送回了家中。

叔伯借了孟家的骡车，把人送到县城来治疗。

爹尚有气息，从里头传出他微弱的痛苦呻吟声，我伫立在门外，心跳得咚咚作响，内心慌乱不已，站也不是，坐也不是。

孟达在不远处正与叔伯交谈着，还不时地朝我这边瞧上一眼。

我想要走上前去表达感谢之意，然而他的身形实在是极为高大，浑身上下满是鲜血，脸庞上还有一道很长的伤口。

虽说我们是同村之人，可我对他心存惧怕。哪怕他到县城的酒楼售卖猎物，与他相遇的时候，我也没有胆量跟他打招呼，只能佯装素不相识。

现如今，他都已经将爹给救了，要是再装作互不相识，那可就显得很不礼貌了。

罗大夫走出屋子的时候，我正犹豫不决。

腰椎骨要是碎了的话，要是能够用上接骨膏，或许还有救。

我于医馆中帮忙做事，自是明白接骨膏有多么金贵，寻常之人可没能力使用。

叔伯齐齐看向我。

「玖儿，你有何看法呢？」

我还能怎样？要是不施救，那可是我的生父啊。

天呐，我所有的私房钱加在一块儿，连一千文都凑不齐呢。

一贴接骨膏需五百文钱，一两银子能够买到四贴，我一个月的工钱，即便不吃不喝也仅能购得一贴。

我十三岁那年得以到县城的酒楼干活，全因一次机缘。当时有一辆马车陷在泥坑之中，我将其抬了出来。马车里坐着一位贵夫人，她夸我心地善良，于是便把我安排到她家酒楼的后厨，负责洗碗和切菜。我后来得知她家在隔壁还开着医馆，只要一有空，我就会到医馆这边来，清洗药材、切割药材、晾晒药材，同时认识各种草药、背诵药理知识，还学着识字。

「接骨膏，用。」

我每月能带回家四百五十文钱，如此算来，三年总共能拿到一万六千二百文。这一万六千二百文折合成银子的话是八两。即便阿娘拿去一部分用于家中开销，无论如何也该有结余的。

「大伯，我阿娘在您来的时候可曾给您银钱？」

大伯摇摇头。

我又看向三叔。

三叔亦是摇头。

「……」

也不知阿娘是否在慌乱之中给忘了，于是我打算回去一次。

将我全部的铜钱都取出来，先交给罗大夫。让大伯、三叔留在县城照料阿爹，到酒楼向掌柜请假，然后无可奈何地搭乘孟达的骡车返回村子。

他在包子铺购买了许多包子和馒头，另外还买了若干夹肉的烧饼。

当他递给我一个烧饼之际，我赶忙摆手拒绝。

一个烧饼要花费好几文钱呢，可不能随意就吃。

“吃吧，我买了很多。”

「不用了，你把它带回家给家人吃吧。」

他打猎或许能赚不少钱，然而他的父亲腿有毛病行动不便，母亲患病，终年都得服药，并且也没有兄弟姐妹来帮衬。

乡下人家，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十份来花。

孟达见我拒绝得十分坚决，且一脸抗拒的模样，他嘴唇微动，欲言又止，最终说道：“好吧，那你坐好，咱们回村。”

骡车开始行进，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。

在村口下了骡车后，向孟达表示感谢，和他商定好明日再送我前往县城，然后快步朝着家里走去。

我怎么都想不到，阿娘居然会说家中没有钱。

「钱到哪儿去了？你都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了？」

阿娘吞吞吐吐，讲不出个道理来，我气得大发雷霆。

她之前讲过，把工钱拿回家后就存起来，留着给我当嫁妆，可现在竟然连一文钱都拿不出。

「姐姐，该吃晚饭啦。」

我恶狠狠地瞪了二妹一眼。

这都到啥时候了，爹正在县城里等着钱救命呢，居然还有心情吃饭。

我把阿娘拉到门口，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搜寻起来。

她慌张地跑过来拉住我，声音发颤地说道：“你想干什么，你想干什么。”

她心中有鬼，担心我发现她藏匿起来的钱。

我用力攥住她的手腕，说道：“阿娘，你最好祈求我能找到钱，不然我就把阿奶叫过来。”

阿奶在这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泼辣厉害。要是她知道阿娘把我那八两银子的工钱给花掉了，从而导致阿爹没钱救命的话，阿娘就算不死也得去掉一层皮。

“你，你盼着我死吗？”

「爹爹如今正在县城的医馆中等着钱来救命，你把钱藏着不肯拿出来，这不是要他死吗！」

要是今日躺在医馆之中的是阿娘，我同样会竭尽全力予以救治。

阿娘怔愣在原地。

见我打算打开箱子，她赶忙说道：“我购置了一个银镯子。还借给你大舅二两银子，小舅一两银子……”

声音越说越小。

最终仅仅取出了三千二百文铜钱，还有一个花费一千三百文钱购得的银镯子。

她称其他的银钱都用于购置针头线脑了，补贴家用后就没有剩余的了。

「明天你去找大舅和二舅要钱，我先把家里的钱带上，到县城给爹疗伤。」

我听到外面传来爷爷奶奶的声音，便冷冷地向她问道：“娘，您会把那三两银子讨回来的，对不对？”

要是她没法回来，我会径直跟阿奶讲。

「会的，会的，肯定是会回来的。」

阿爷和阿奶育有五个儿子与两个女儿，我阿爹在儿子里排第二。他们对子女没什么偏袒，把孩子生下来养大，给儿子娶了媳妇后就分了家。

仿若这一世的使命，就此达成了。

“你爹爹的情况如何？”爷爷说完这话，便使劲儿吸了几口旱烟。

罗大夫称伤得颇为严重，使用接骨膏可治愈，接骨膏每帖五百文，大概需要二三十帖，或许还会更多。

阿爷一声未吭，使劲地抽了几口烟。

握烟杆的手有轻微的颤抖。

接骨膏需要用到二三十帖，再加上要吃的药，起码得预备十五两银子才行，这可是很多人家一辈子都积攒不下来的一大笔钱。

阿奶磕磕巴巴地问道：“多多少呀？”

我着实也担忧爷爷奶奶会说，要花费这么多银子，还不如把阿爹抬回家去，让他听天由命呢，于是赶忙说道：“不论要多少银子，只要能把阿爹的病治好，我都不会轻言放弃。到时候恐怕得向家里人借些钱，我在酒楼一年也能挣些钱，辛苦个三五年，就能把欠款还清了。”

我今年十六岁，再过三年就十九岁了，年龄会稍大一些。我深信，到那个时候，我必然能够烹制许多菜肴与糕点，并且学会辨认草药以及炮制药材。

会一门手艺就能挣钱，还怕嫁不出去吗？

这些都是日后之事，暂且先不说了，当下最要紧的是凑钱给阿爹疗伤。

医馆那儿是熟悉的，能够去求一下夫人，让药钱从工钱里扣除，可也不能一毛不拔，又或者欠下许多。

夫人宅心仁厚、心地善良，我可不能得陇望蜀。

不到迫不得已，绝不能向夫人提及此事，要是一不小心触怒了夫人，没了这份工作，那就太不划算了。

阿爷并未言语，阿奶唤了一声：“二郎家的媳妇，你到这边来。”

阿娘颤颤巍巍地走出来，在一旁轻声呼唤：「爹、娘。」

把家里所有的银钱都拿出来，明天老头子带着玖儿到县城去。

阿奶的话音刚落，阿娘的腿就被吓软了。

「爹、娘，儿，儿……」

“你可别跟我说家里没有钱。”阿奶边说边要去拉扯阿娘。

我赶忙拉住阿奶说道：“阿娘都已经把银钱给我了呀。”

「有多少？」

我如实说。

阿奶气得暴跳如雷：“你这个败家子儿，玖儿每年挣回来那么多银子都被你糟蹋了，二郎辛辛苦苦卖柴挣的钱也被你败光了。”

「你即刻就回娘家去，将借出去的银钱讨回来，不然的话，可别怪我领人上门讨要。」

阿奶压根儿就不信，将阿娘的手甩开后就进到屋子里搜查去了。

阿娘喊道：“娘，我来拿，我来拿。”

她在这儿摸一摸，那儿抠一抠，随后又取出了三千多文铜钱。

「再拿。」阿奶愤怒地呵斥道。

「娘，没啦，真的没了啊。」

阿奶挽起袖子打算翻找一番，而后哭哭啼啼地从床底下取出五百文。

「妈，如今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了。」

阿娘话音刚落，便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
「家中如今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，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。」

倘若她未曾把钱藏匿起来而不拿出来，我便会走上前去慰藉她，告诉她等她的父亲病愈之后，钱都是能够重新赚回来的。

她买手镯这件事，我不会责怪她，毕竟那是在阿爹出事之前买的。

此刻，我不愿说任何话。

心里愁苦着该去找何人借钱？要是借不到的话又该如何是好？

内心焦灼得几乎无法安稳地坐着或站着。

二妹又于灶房门口呼喊：“该吃饭了。”

都到这个时候了，她居然还想着吃饭这件事。

2

我思忖着这个时候，想必家家户户都已经准备好了晚餐。

于是就张嘴让爷爷奶奶凑合着吃一点。

二妹不紧不慢且冷冷地回应了一句：“阿奶、阿奶留下就不够吃了。”

爷爷奶奶都是极为注重颜面的人。

乡下人家视粮食如珍宝，儿子在县城生命垂危，二妹都这么说了，他们哪还能留得下来呢。

两人同时站起来，表示要回去用餐。

我把人送到门口，望着他们歪歪斜斜离开的背影。

心口梗的难受。

将手抬起，把脸上的泪水拭去。

转过身去，就看到在堂屋里，阿娘、二妹、三弟和四弟都捧着碗，在桌子旁自顾自地用餐。

我的嘴角仿若被针猛刺了几下，随之抽动起来。

嘴巴开开合合，却未能寻得自己的声音。

「你想不想吃？要是不吃的话我可就全吃光了。」

二妹的声音中满是冷漠，恰似她如今这个人的状态。

做事的时候毫无知觉，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。

我走上前去，一把拉住她的胳膊，声音冰冷地质问：“你怎会变成这般模样？”

她用力甩开我。

眼眶一下子就被泪水填满了，嘶声反问道：“那我是怎样的呢？你在县城过得滋润惬意，回到家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。我在家里像牛马一样操劳，每天有洗不完的衣服，干不完的活儿。”

在没去县城之前，她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由我来做的。

在我年幼的时候，甚至还为她洗过尿布呢。

之后背着她给两个弟弟清洗。

阿娘讲我身为大姐，洗衣、做饭以及照看弟弟妹妹这些事理应由我来做。

前往县城的机会，是我凭借自身努力挣得的。

工钱挣到手后，我差不多全都拿回家里去了，自己一分钱都不舍得花。

她讲我在县城过着享受美食的生活。

没错，酒楼里并不缺少食物，可大多数时候，只有等客人吃剩下了，我们才能够分到几筷子的量。

她怎么就不考虑一下，我每天得干多少活儿啊，要洗多少碗碟，切多少菜，打扫多少次地呢。

好几位大厨之间有矛盾，暗地里较着劲对着干，我得在这边负责烧火，在那边做切菜的活儿。

像陀螺似的跑来跑去，还得小心留意，观察他们做菜的步骤，瞧他们放了哪些香料。

我不是那种天生就爱干活的劳碌命。

我心想，多多见识、多多学习，掌握一门技能，日后就有安身立命的根基。

跟她说不通。

我今天仅仅在早晨吃了些东西，一直处于焦急忧虑之中，尚未感到饥饿。

不过我也要吃。

我给自己舀的那碗豆饭，菜都已经被分完了，仅剩下些许汤汁。

我慢慢地咀嚼着豆饭，一口接着一口。

「玖儿，那么多银子，咱们家根本就拿不出啊，即便借了也是要还的，不然就别治了吧。」

阿娘的声音不高不低。

可我明白这是她的肺腑之言。

将口中的豆饭咽下之后，我把目光投向她，对她发问：“要是此时此刻躺在药堂里的人是你，你是救还是不救呢？”

「那不一样……」

她迫切地想要进行反驳。

我再次向她问道：“有何不同之处？你是我的母亲，他是我的父亲。”

「要是不进行医治的话，那怎么办？难道要把他抬回来等着死亡降临吗？」

「这些话，你有胆量对爷爷奶奶讲吗？」

「啪……」

我的脸被一巴掌打中了。

脸火辣辣的痛。

我重重地吸了一口气，接着说道：“你如此的自私自利，父亲知道吗？”

「你，你……」

阿娘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。

既有生气的成分，也存在害怕的因素。

「你这忤逆的丫头，你是想让我死啊！」

「若不想让我把你的想法告知爷奶和爹，那就老实点，莫要再来招惹我。你要是让我过得不痛快，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。」

我当下已经忙得不可开交，正为药费的事情忧心忡忡。

她呢？

叫我莫要医治，莫要施救了。

那是她的丈夫，是她孩子的父亲。

她没有良心。

吃完饭之后，二妹既不洗碗，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。

两个弟弟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阿娘于屋内哭诉自己命苦。

我缓缓地收拾起碗筷，然后拿到灶房将其洗净。

扫地，挑水。

烧些水来把身体清洗一下，然后躺到床上，这时二妹回来了。

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，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：“大姐？”

我没应她。

她行至柜子旁，将柜子打开，在我的包袱里翻来翻去地寻找着。

她寻见了盛钱的荷包，攥着便打算朝外面去。

「将荷包放下，不然今天我就把你的手打得稀烂。」

她吓的一抖。

荷包落在地上。

我走上前去把荷包拾了起来。

「爹的救命钱你都敢偷，你还有没有点人性……」

原本打算揍她一顿的，可再一寻思，揍她能有啥意义呢？

她与阿娘如出一辙，打从根基之处就已坏掉。

掰不正，也改不了。

二妹脚一跺，转身走出屋子，到阿娘屋里睡觉去了。

银钱被我抱在怀里，一整夜我都未曾合眼。

天一亮，我就起身前往大伯家。阿爷那时早就拾掇妥当了，阿奶唤我到灶房里，端出一碗粥催我赶快吃。

我在喝粥的时候，阿奶又说：“昨天晚上我和你阿爷去好几户人家借了钱，总共借到了一千文，你先拿着吧。”

「玖儿呀，就这些钱，你日后可一定要还啊。」

这一千文有八九成不是从别家借来的。

而是爷爷奶奶的养老费用。

即便他们这样讲，我也不会去揭穿。

闷闷的点点头。

乘上孟达的骡车，我仍禁不住思索。

要是我未曾在县城里打工干活，爹是不是就唯有坐等死亡来临？

「玖儿……」

我满是疑惑地朝着孟达望去，唤道：“孟大哥。”

「这有二十两银子，是借给你的！」

望着那袋银子，我怎能拒绝得了呢？

我拒绝不了。

然而，要是收下的话，这就并非仅仅关乎银子的事了。

我反应有些迟钝，后来才发觉孟达潜藏的想法。

阿爷不停地称谢，讲我能够挣到钱，过上三五年必然能够全部还清。

「我相信玖儿。」

孟达所说之话令我内心十分纠结，恨不得将银子扔还给他。

然而，我既不能肆意而为，也不敢肆意妄为，更没有肆意行事的资格。

他并不差，会打猎，还能挣到银子，对爹娘也很孝顺。

而是……

我想要嫁的夫婿，哪怕他目不识丁，最起码也得是个文雅之人。

并不似孟达那样，一人可抵我二人。

真的与他成婚之后，他就对我动手，只要一巴掌就足以让我丧命。

我违背良心装起傻来。

收下银子去救我爹，满嘴都是感恩的话语，并且承诺会尽早归还银子。

家中积攒的银两已经耗费殆尽，孟达所借之银还余下五两。

我仍欠孟达款项，他表示并不着急，让我将钱款凑齐之后再归还。

「……」

我既未交给爹爹，也没给娘亲，而是拿去存到钱庄了，存的是活契。每月的利钱不多，不过随时都能支取。

我对阿娘不再抱有信任了。

工钱我也一分都不会给出去，全都留作己用。

间或回去一趟，阿娘便会埋怨家中没有银钱，做任何事都不方便。

「还欠着人家二十两银子呢，你想拿我的工钱，难道是要我来偿还吗？」

阿娘想说是。

爹总是对她很凶，呵斥她不要再说话。

爹爹历经一场生死磨难之后，对娘亲就不再像从前那般言听计从了。他依旧会到山里去砍柴，可真的是一个铜板都不会把钱交给娘亲保管了。

爹辛劳一年才攒下两千文钱，交给我，让我拿去偿还债务。

「原本不止这些的，这不家里要开销，我还留了几百文以备急用，玖儿啊，怨爹没本事……」

爹自我责备了一番之后，又提及我的年龄，要是没有被他所累，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。

3

嫁人？

我哪里有时间。

在一天的开端，我早早起身，然后跟着一同去选购蔬菜，进行挑拣。

在菜市口，哪家卖的菜新鲜，哪家价格实惠，东西一拿到手里，我就知道秤准不准了。

回来之后便要进行分菜的工作，得把菜分配好给几位大厨，让他们清楚各自要用哪些菜。

配菜也得准备妥当，不管哪样少了些，我都会被责怪、挨骂的。

随后，有几位大娘在前面走，我便跟着她们一同摘菜、洗菜、切菜。

有顾客点完菜之后，我就得在这边生火，同时还得在那边生火，这个厨师要东西了，我就得前往库房去拿。那个厨师要东西了，我就得送过去。

做糕点的大妈找我要食材，我还得出去跑腿呢。

此外，还得帮忙洗碗、打扫地面。

累吗？

累。

然而，我收获颇丰。

有几位大厨做的菜，我同样能够烹制出来，不敢说味道能达到百分之百的相似，百分之九十还是能做到的。

大娘制作的糕点，我老早就已经学会做了。

这是我上午之前要做的事情。

午后时分，我在相邻的医馆帮忙晾晒草药、收整草药，还做着切药的活计，背诵药理知识，观看罗大夫书写药方。

我最初是不认识字的，不过见得多了，渐渐地我也能匹配得上，于是就认识字了。

写的么……

这个字写得歪歪斜斜的，实在称不上好。

傍晚时分，酒楼有生意要做，我还得忙上一阵呢。

当把自己打理清爽，躺到床上的时候，周围已经是一片寂静了。

哪有空闲去思考嫁人之事呢？

许多时候，孟达的身影也会不由自主地浮现于脑海之中。

当他前来送野味的时候，我们是有机会碰见他的。由于还欠着他的银子，所以也不便装作互不相识。

孟大哥，这一声是必须得喊的。

除了打猎，他还掌握了采草药的技能。

他送来的草药，罗大夫特别喜爱，给的价钱很高。

我在药铺帮忙这件事，夫人也知道了，她让罗大夫给我结算一份工钱。

三年间，我的工钱涨了。在酒楼做帮工，每月能拿到六百文钱，而在医馆那边，每月则是四百文钱，加起来一个月差不多能有半两银子。

通过平日的省吃俭用和精打细算，我最终积攒下了十三两银子。再加上父亲给我的钱，这下终于能够把欠孟达的银钱给还上了。

于是，我好不容易才请他吃了一碗肉丝面。

孟达满面笑容地坐在我的对面，兴高采烈地看着我。

他的眼睛很亮。

看起来对今天这碗面满怀期待呢。

「孟大哥，往昔你借银子予我，我心中感激不已。这三年来，我省吃俭用，好不容易积攒下整整二十两。孟大哥，你且稍等片刻，待我同你一道前往钱庄，把银子取出来还你。」

孟达嘴里还咬着一口面。

在经历了片刻的意外之后，面带笑容地说道：“可以。”

待他将面吃完之后，我把面钱给付了，接着便领着他前往钱庄。

这一路上，他有好几次都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。

我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，并且绝不会率先开启话题。

去钱庄时，我取出存契，每次存入一点，如此这般，三年过后，竟得了一千三百二十九文的利钱。

孟达仅仅取走二十两银子，至于利钱，无论如何他都表示不要。

「你已经请我吃过面了，这就算是谢过了。」

分别之际，他到底还是吞吞吐吐、支支吾吾地问了出来：“玖儿，你觉得我如何？”

孟大哥为人善良，而且很有能力，是个特别不错的人。

「那，那……」

「孟大哥，医馆里还有事情要忙，我就先行一步了。」

我没有给他留下机会，跑得像风一样快。

我觉得他或许领会了我的想法吧。

医馆今天真的有状况，和我一同做事的勾成哥，他家中的老母亲生病了，他需要留在家中照料。

罗医生让我也盯着他手头的工作。

有人要来送药材。

我见过送药材的人，不过医馆有规定，我不能上去跟他们搭话。

今天承接了勾成哥的工作，起初我心里略有些不安。

好在没有出错。

他十分有礼貌地称赞了我几句，并且还当着罗大夫的面夸赞我。

玖儿真的非常能干。

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，这个运送药材的商人居然会对我心生爱慕。

还要纳我为妾。

可那些有钱人啊，哪怕是纳个妾室，都要搞得迂回曲折的。

最初是夫人差遣我前来登门拜访。

我与夫人的第二次会面，距离初次相见已经过去了六年。

我在他人的引领下，沿着铺着青石的回廊前行，根本不敢去瞧院子里那些奇花异草以及假山流水。

进入屋内之后，我迅速抬眼望向主位。

六年的时光悄然流逝，夫人却没什么太大的改变，她浅笑着，神情温和。

我赶忙屈膝下跪，磕头行礼道：“拜见夫人。”

「起来吧。」

我站起身来，丫鬟将凳子端过来放在下首处，向我示意入座。

我谨慎地坐下后，方才抬眼望向夫人。

「今儿个把你叫过来，是有事儿想问你呢。」

我立即站起身。

夫人浅笑盈盈地邀我入座。

「你爹当年受伤时欠下的银子，都已经还完了吗？」

「回夫人，都已经偿还完毕了。」

我绝不敢有丝毫隐瞒。

我心里早就盘算好了，只要夫人不撵我离开。

我就在酒馆、药铺里干活儿，再干上一两年，等嫁了人有了身孕，也就有理由离开了。

等孩子再长大一点，靠着这一两年攒下的钱，我就能做个小本生意了。

银钱一点一点地积攒起来，买卖也逐步做大。

「我这儿有个人看上你了。」

我闻言欣喜不已。

夫人若是肯开口，那其家世必定不会差。

「你也见过那个人的，就是那天送药草来的周老爷，他打算把你纳为妾室。」

夫人的嗓音依然温和。

「……」

轰轰轰。

脑子突然间就变得混乱起来了。

做妾？

妾……

不必照镜子，我也知道，现在我的脸色定然极为难看。

周老爷才三十岁左右，家中十分富裕，你能进到周家，这可是你的福分啊。

我缓缓起身，然后跪了下来，说道：“夫人，我不想做妾室。”

夫人幽幽地轻叹一声：“唉……”

「玖儿啊，你得清楚，哪怕你在酒楼、医馆干一辈子，也挣不了多少银子。给周老爷做妾室，把他哄高兴了，他随随便便赏你的私房钱就有几百两呢。」

我跪着没有起身。

夫人于是就明白我依旧是不情愿的。

数百两之数极为庞大，我连想都不敢去想。

然而，我始终都不会给人做妾室。

「你回去好好思考思考吧。」

退出屋子。

返回我位于酒楼中的小房间。

我重重地发出一声叹息，我恐怕不能再在县城待下去了。

在一阵迷茫之后，我心境豁然开朗，着手收拾起自己的物品来。

我有十几套衣裳，其中大部分是他人不想要了才送给我的。

银钱总共合计为一两七十文。

我所有的家当，便是梳子、铜镜，再加上几根红绳、两个盆子和一个木箱。

夫人身旁之人是在次日晌午过后前来的，彼时我正在医馆切药呢。

「玖儿。」

我认识她，在去拜见夫人的时候，她会给我搬凳子。

她隶属于夫人，我赶忙行礼。

「见过姐姐。」

「夫人差我来问你，你考虑得怎样了？」

我极其郑重地开口：“烦请姐姐回去告知夫人，我不想做妾室。”

「既然这样，我便不再多劝你了。不过你得明白，人家既然托夫人来说这件事情，结果事情却没办成，那么夫人是不会再让你留在酒楼、医馆干活儿的。」

「姐姐莫要担忧，今日乃是我做工的末尾一日，待晚间将物品拾掇妥帖，明日就会离去。」

「嗯。」

我要离开这件事被酒楼、医馆的人知晓了。

知晓内情的人都在劝我。

「你可真傻，做妾室又能怎样？打今儿起，山珍海味任你吃，绫罗绸缎任你穿，这可比你在酒楼、医馆干活惬意多了。」

劝我的这些人，仅仅看到眼前的利益，却不晓得在利益的背后，我得付出自由。

甚至可能是命。

妾可被买卖，妾同样为奴婢。

我心里清楚哪个轻哪个重。

4

我前往向夫人辞行，却连角门都进不去，守在门口的婆子斥责我忘恩负义。

我拎着物品转身便离开。

夫人对我有知遇之恩，不过我也并非平白无故拿她的银钱，我可是付出了自己的力气的。

工钱是我应得的。

对于偷学而来的本领，我也认为那是我理所应当得到的。

他们支使我干活之际，根本就没把我当人看待。

我丝毫不觉得愧疚。

所幸酒楼与医馆皆给我结算了半月的工钱，共计五百文。

再算上我之前的一两七十文。

不多也不少，做个小本生意的话，资金是具备了。

我原本打算寻一辆牛车，好把我自己以及箱子、盆子、被褥、包袱都拉回去，结果又遇上了孟达。

「玖儿，你这是打算回村子去了吗？」

「嗯。」

他将物品朝着自己的骡车搬运。

我再三忍耐，这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。

「孟兄，我……」

「不要紧的，大家都是同村的人，顺道载你一程。」

在返回村子的途中，我们全都一言不发。

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。

「玖儿，你是不是不想再在酒楼、医馆干活儿了呢？」

「嗯。」

孟达若不问及原因，我是不会讲的。

有人相中我，想让我做妾室，这压根就不是什么体面的事。

「那你往后有怎样的计划呢？」

「还没想好。」

孟达许久没有作声，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讲道：“那你要是打算嫁人，可不可以把我考虑进去呢。”

「我，我喜欢你很久了，我我我我……」

他十分紧张，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。

扭开头不敢看我。

他肤色黝黑，不过我能察觉到他脸泛红了，连耳朵都变得红彤彤的。

孟达见我不语。

既未应允，也没回绝，他便开始谈及家中的状况。

我父亲行走不太方便，母亲终年都得服药，不过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。我现在已经积攒了差不多一百多两银子，家中有十亩田地，三亩山地，四间瓦房，一头骡子，还有五只母鸡。

「我既不嫖娼也不赌博，只是偶尔会小酌几杯酒，要是你不乐意的话，那我往后就不喝了。」

我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该如何回应。

他家的状况，我大致是了解的。

孟大叔是他爹，是个猎户。早些年很多人家都没有肉吃，可他们家却能天天吃到肉。

「你年长我许多岁，怎么还尚未成婚呢？」

「你不也尚未成婚吗？」

我尚未嫁人，是因为家中欠了银两，爹娘让我赚取银两以偿还债务。

「孟大叔和孟大娘难道不着急吗？」

「我想娶你。」

我扭开头。

再也不敢瞧他一眼，更不敢多嘴询问了。

我想起小时候。

在乡下人家那里，对于男女大防并不是十分讲究。

虽说女孩子是结队进山砍柴的，但同行者中也会有男孩子。

男孩子们讲话老是毫无顾忌，特别招人嫌。

总爱宣称长大了要迎娶某某某，气得女孩子们开口大骂。

最初也有一些人声称要娶我，不过到后来就不再提及此事了。

孟达也将与我们一同进山。他向来不和我搭话，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。我也不敢同他交谈，一看到他就远远地避开。

同行的姐妹们都会私下里谈论，像他那样的大高个儿，以后肯定会对媳妇动手。

她们是无心之语。

然而，我却将其听入心中并且铭记下来了。

我家尽管贫寒，不过我父亲既不会殴打媳妇，也不会打骂孩子。

于是，最初在县城的酒楼里见到他的时候，我便佯装不认识他，还躲着他。

要是没有父亲的事情，我与孟达……

哪怕他前来提亲，只要爹娘询问我的想法，我都不会应允这门婚事。

到了现在啊，已经和过去不一样喽。

借人钱财所欠下的人情，并非把银子归还了，就算是还清了。

女子嫁人啊，为的就是有衣穿、有饭吃。

要是他一无所有，我必然是不情愿的。

然而，他提及了家底情况之后，我竟可耻地心动了。

与其嫁给一个自己毫不了解的人，倒不如嫁给一个貌似对我情深意重，且相互知根知底的人。

逐渐靠近骆家村。

我心跳如鼓。

孟达送我归家时，被人瞧见了，那人还笑着询问了几句。

孟达表示，看我东西不少，就顺便把我带回来。

村里人依旧笑得意味深长。

那笑容啊，一副自认为已经洞悉一切的模样，实在是让人厌烦。

也令我羞惭得抬不起头来。

来到家门口的时候，二妹扭动着腰肢走了出来。

当她看到我时，眉头轻轻皱起，脸上满是厌恶的神情，恶狠狠地问道：“你回来做什么？”

「这是我的家，我为什么就不能回来呢？」

行李已被孟达从骡车上搬下，放置于门口。

二妹突然笑了起来：“哈，骆玖儿，难道你是被人驱赶回来的吗？”

接着，还没等我回应她呢，她就径直奔了进去，朝着里面大声叫嚷：“娘，娘，骆玖儿回来了，她是被人驱赶回来的。”

我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那透着幸灾乐祸的背影，凝视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。

心渐渐沉下去。

孟达十分忧虑地喊道：“玖儿。”

「我没什么事，非常感谢你把我送回来，你先回去吧。」

「嗯，那我就先走了。」

孟达盯着我看了一会儿，这才赶着骡车离去。

我于院子外面站着，瞧着骡车的影子渐渐远去。

「嗨，大忙人回来喽。」

「阿娘。」

我晓得阿娘怨我不把银钱给她，也怨我三年前的那番言语，更怨我三年前将家中银钱拿去给爹医病。

再明白不过了，她会在婚事上搞破坏。

世情便是如此，哪怕我具备才能，亲生爹娘也能够凭借生养的恩情来挟制我。

阿娘将我的脸和身子打量了一番，然后似笑非笑地说：“在门口傻站着干吗？难道还想让我用八抬大轿把你抬进屋吗？”

我与二妹所住的屋子中多了一张床，这使得房间变得更加昏暗又狭小。

有两张床，二妹在其中一张床上睡觉，另一张床上放着几块木板，二妹的衣服和各类杂物就堆放在那几块木板上。

「嗯，那边是你的床，你自己整理一下吧。」

二妹话一说完，就噔噔噔地跑了出去，对阿娘讲她想要吃肉。

让你姐姐拿出钱来买肉。

「她会给吗？」

我装作没有听到阿娘和二妹的谈论声，将床上的物品整理好，去打来水擦去灰尘，把屋子清扫干净，再铺上从县城带回来的床褥。

屋子空间狭窄，我把箱子放置在床的内侧，这样箱子上面还可以放置衣物。

这一行为倒是使阿娘和二妹认为我在箱子里藏了钱。

在我前往溪边洗濯衣裳之际，她们把我的箱子翻了个遍。

被拿走的钱数为五百七十文。

我并未急于查看箱子底部的一两银角子是否被人拿走。

而是去问娘亲：“晚上吃什么？”

「随意煮点东西就好。」

家中是否存有粮食，我并不知晓，就算有，也都放置于爹娘的房中。

阿娘若不拿出来，我是决然不会进去拿的。

那就煮些玉米糊糊吧，同样可以把肚子填饱。

爹背着锄头归来，看到我的时候略显诧异，随后笑着问道：“你咋回来了呢？”

「我被东家辞退了。」

「……」

爹赶忙放下锄头，焦急地问道：“那、那跟孟达借的银子都还清了吗？”

「还没凑够呢，还差五两。我回来的时候，东家把工钱结算了，给了五百文，再加上剩下的七十文，总共是五百七十文。等会儿我就把这钱拿给爹。欠孟大哥的五两银子，只能让爹娘自己想办法还了。」

「……」

爹惊愣住。

阿娘大声说道：“又不是我们主动向他借的银子，为何要我们来还呢？”

「住嘴。」

爹怒喝出声。

与不讲道理的阿娘相比，他更注重颜面。

对为何欠银子有了更明晰的认识。

在三年的时间里，他仅仅给了我二两银子。

「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呢？玖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，赶紧去煮些肉，再拿几个鸡蛋炒韭菜。」

阿娘冷冷地哼了一声，吩咐二妹去做。

「就数她娇贵，一回来就吵着要吃肉。」

然而她自己分明也是想吃肉的。

爹默默地打水来洗手洗脚。

我正在厨房忙碌着，二妹一个劲儿地试探我，问我怎么会被辞退了呢？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呀？

以后有什么打算？

我没怎么搭理她。

「不说拉倒，这有什么大不了的。」

爹娘正在隔壁的屋子交谈，大概是担心被我听到，他俩把声音压得极低极低。

不过，其中有几句话被我听到了。

爹吩咐阿娘将钱重新放回原处。

还指望我接着给家里挣钱呢，先把那五两银子还上再谈别的吧。

5

吃晚饭的时候，氛围十分怪异。

所有人都只一门心思地吃饭，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。

唯有小弟称赞道：“大姐做的菜极为美味。”

二妹轻声说道：“放这么多油，做什么会不好吃呢？”

嘴巴还在不依不饶地说着话呢，筷子却已经迅速地伸出去了。

用餐完毕之后，没有一个人留下来清洗餐具。

二妹称她打算去和禾儿一同就寝。

三叔家的女儿名叫禾儿。

阿母称自己头疼，想要去躺下休息，如此一来，阿爹与两个弟弟是决然不会去洗碗的。

我没有再多说什么，开始收拾碗筷去清洗，接着扫地，然后拿着家里换下来的脏衣物前往溪边清洗。

不就是多做些工作罢了，这又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。

我总有一天是要成婚的。

二妹也到了该出嫁的时候了，等她嫁了人，要是在婆家依旧这般偷奸耍滑的话，总会有人去整治她的。

她能用来对付我的手段，无非就是冷眼相待、冷言挖苦，再就是让我多做些活计罢了。

把衣裳晾晒妥当之后，便返回屋内睡觉去了。

五百七十文，再度被放回了箱子之中。

「……」

我很想笑。

但我笑不出口。

此时此刻，我对未来充满了迷茫。

若爹娘肯支持我，我便能拿着手头的银钱，做些糕点到镇上去售卖。

还能够制作糖水、卤肉。

可是很显然不是。

我甚至捉摸不透爹的心思。

辗转反侧难以入眠，又感觉有些口干舌燥，于是我起身前往灶房喝水。

爹娘的屋子里，那盏油灯还亮着。

「骆二郎，你到底是何用意？」

「若不是当初你跌入深坑，耗费了那么多钱财，早就攒够给小三、小四娶媳妇的钱了。」

「她如今就带几百文钱回来，还想让我对她好？我对她难道还不够好吗？想当年，要是我们没有把她抱回来，她早就被野狗给吃了。」

「我那可怜的闺女，也不知是生是死……」

阿娘的声音中夹杂着哭腔。

爹急匆匆地劝道：“你小点儿声，小点儿声，要是被她听到了，那还了得。咱们还指望着她的聘礼去还债呢，以后还得拿银子给小三小四娶媳妇啊！”

「你寻思寻思咱们的闺女，如今说不定正在大户人家过着有酒有肉的好日子呢……」

我听到了什么？

他们……

我全身绵软无力，后背一阵发凉，靠着墙壁才勉强没有瘫倒在地上。

我返回房间，然后在床上坐了下来。

将手抬起来触碰脸庞，却没有一滴泪水。

「呵……」

冷冷的呵笑出声。

我总算清楚了，无论我怎样乖巧听话、勤劳努力，阿娘都不喜欢我。

二妹喜欢投机取巧、偷奸耍滑，而她却总是能够大度地予以谅解。

我始终觉得，那个曾经疼爱我的父亲，居然也只是在利用我罢了。

他们的愿望不会在我这里实现的。

绝不。

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，却指望我全心全意地对待他们，简直是白日做梦。

当下我寻不到亲生父母，也不会再任由他们占我便宜了。

在屋子里兜了几个圈子之后，我就作出了决定。

嫁人。

嫁给孟达。

我偷偷摸摸地出了门，借着夜色朝着孟达家的方向走去。

孟达果真是个擅长打猎之人，警惕性极为敏锐，我尚未靠近，就被他察觉了。

「谁？」

「我！」

「玖儿……」

孟达没料到，我深更半夜地前去见他。

「你怎么啦？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呀？」

在这一路上，我始终都在思考，等见到孟达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呢？然而，真的见到他的时候……

心虚与不甘使得我难以言语。

「玖娘？」

「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事了？是不是缺钱财呢？你需要多少，我给你取来。」

我忙摇头。

「不，不是。」

「你是不是有娶我的想法？」

孟达一个劲儿地连连点头。

“但是，但是。玖娘你……”

「你明日到我家中来，跟我父母讲，还欠着你五两银子呢，问问他们何时能够偿还。要是他们称暂时无法偿还，你便说让我来抵偿债务。倘若他们应允把我许配给你，那么所欠债务就无需再还，并且还能给一份聘礼。聘礼的数额不要多于五两银子，千万要记着别独自前来，要多带两个证人。要是能够请得动族长，把婚书立下就再好不过了。」

孟达用力地攥住我的胳膊，说道：“玖娘，你是不是遭遇什么麻烦事了？”

「莫要多问，若你诚心要娶我，便依我所言而行，要是无意……，就权当我未曾来过。」

「我乐意，我肯定乐意啊，我连做梦都盼着能把你娶回家呢，不过这样做会让你受委屈的。」

孟达急切的解释。

「就这么决定好了。」

话一说完，我便转身离去。

孟达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。

进到家后，把后门关上，然后蹑手蹑脚地朝屋子走去。

卧于床上，搂着被子嘤嘤哭泣。

哭到差不多的时候，我为自己制订了计划。

首先，要从这个家脱身，不再遭受他们的算计与剥削。

第二步，孟达要是言行相符，那就与他安稳度日，挣钱让家境富裕起来。

第三步，悄悄探寻我的亲生父母……

第三步不急。

要是万一找回去，结果又是一个很深的坑，那倒不如做个飘荡的孤魂野鬼呢。

闭上眼睛前。

我特别庆幸，自己拥有这六年的磨炼与成长。

既学到了本领，又增长了智慧。

要不然被他们给卖了，自己却还在帮他们数钱呢。

天刚刚有点亮，公鸡便开始打鸣，搅得人心烦意乱。

我起床做早食。

做贴面饼子，熬杂粮粥。

爹称我不易回来一趟，在家好生休息休息，以后的事情再去谋划。

阿娘冷冷地哼了一声。

早饭过后，父亲打算去田里劳作的时候，孟达便带着人来了。

他的父亲孟大叔，身为骆氏一族的族长，还有几位族老。我的爷爷，大伯和三叔。

爹的面容瞬间就变了。

慌乱之中邀请他们到院子里就座。